第11章 山洪爆发
“小龙，主意不错，就按你说的做，”英红高兴地拍一下阿锋的肩膀，带着刘哲他们立即行动。
天亮了，风势减弱，雨却越来越大。蹲在教室的船民穿着半干的衣服，每人分了一碗热粥，小孩的哭声止了，大家总算舒了一口气。
高陵市被强台风正面吹袭，受灾范围大，市郊有部分村庄被洪水淹没，泥石流爆发，百姓生命岌岌可危，公安、消防、特遣队、机关干部全部出动救灾。
黄英红一口气喝完热粥，用手擦一下嘴巴，吩咐阿锋通知学校值班的领导协助照顾这里几百名船民，她带队前往灾情严重的高榜大队。区革委会科室干部组成的抢险队来到高榜大队，大家看到眼前的险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洪水几乎淹上屋顶，站着屋顶的村民用手挥动着斗笠，在大声哀叫着，大雨倾盆，洪水奔腾而下，把站满村民的大树冲得摇摇晃晃，“轰隆”一声，用黄泥砖垒成的房屋倒塌，站着屋顶的一家几口人仅剩下几缕头发在水中飘荡，一眨眼，连几缕头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黄英红他们提前赶到的区委机关干部、特遣队组成的抢险队在村的土坡上团团转，水流喘急，缺乏冲锋舟，没法动手救人，眼看被困的群众生命危在旦夕，领队的区委领导刘振山，急得额头冒汗。
“英红，你有什么好办法？”前一段时间虎坑大队村民争水源械斗，市局和江北区分局派了几批特遣队去做工作都不行，黄英红一出马就摆平，自己还受到市唐领导的公开表扬，这个办公室主任工作能力强，看这回是否可以再建奇功。黄英红来到他的身边，没有回话，不断地扭头往后看，看来看去没有发现阿锋。
“刘领导，我去找一下小龙司机。”她说完就走开了。
刘振山满脸疑惑，现在已经火烧眉毛，找一个小司机干啥，这里到处是水汪汪一片，道路泥泞湿滑，车来也没用，这位湖南妹子不知道搞什么鬼，这个区委领导摇了摇头。
“黄主任，我回来啦。”阿锋一路小跑赶过来。
“小龙，你回来得好，我们一起走。”英红带着他来到刘振山面前。
“刘同志，这是小龙司机，他办法多，小龙，这是区委的刘领导。”
“刘同志，您好，”阿锋毕恭毕敬向他点头问好。
“嗯，小龙，这里的群众被洪水困着，你有什么好办法？”面对刻不容缓的险情，振山只好把死马当活马医。
阿锋向四周观察一下，“刘同志，现在最危险的是站着泥巴屋顶的村民，洪水一泡，泥屋容易倒塌。”
看着泥屋顶的村民在大声嚎哭，刘振山结结巴巴地喊着：“快…快想办法...！”
“我去拿绳，刘同志，请你吩咐特遣队员过来帮忙，”阿锋飞奔到三号车，打开车门把里面的粗麻绳拿出来，指挥特遣队员把绳栓在大树上。
他脱下上衣，扔在地上，黄英红眼前一亮，好小子，六块腹肌曲线分明，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犹如盖房子的红砖头。
阿锋把绳的尾端系着腰间，跳到滚滚的洪水之中，逆水向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油伽利树游过去，“噼啪”急速的洪水卷起浪花兜头向他袭来，瞬间不见人影，一会儿他才从水中钻出，岸上的抢险队员为他捏了一把汗。阿锋用力扯着特遣队员拉紧的绳索，逆水前游，好不容易才靠近油伽利树，他从水中跃起紧紧抱着树干，解下系着腰间的绳索，把绳栓在树干上，用双手攀着绳索，来到泥巴屋顶。
“救命的观世音菩萨来了！”站着屋顶濒临绝境的一家大小破涕为笑。
“小朋友，快趴在我背上，千万不要松手。”阿锋蹲下，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他双手交替攀着绳索，艰难地向土坡前行。
“加油，加油！”土坡上的抢险队员大喊。
终于到了土坡，刘哲跑过来抱起小男孩，阿锋双掌互相摩擦一下，准备再攀绳救人。
“同志，等我来，你休息一下。”一个黑黑实实的特遣队员脱下上衣，跳起抓着绳索，双手交替着来到泥巴屋顶，背起一个小女孩，转身向土坡前进。两个小孩获救。阿锋再次攀着绳索，救起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
刚才救了一位女孩的特遣队员攀上绳索，准备再去救人。
“轰隆”泥巴屋倒塌，屋顶上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老大爷被洪水冲走，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土坡上的哭喊声一片。
躺在土坡泥地上的阿锋在大口喘气，太可惜了，如果能够早一些赶来，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两条生命被洪水冲走。
英红上前扶起阿锋，“小龙，你已经尽了力，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黄主任，我没事。”阿锋站起来，捡起刚才扔到地上的衣服。刘振山走到他面前，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小龙同志，表现不错，好好干。”
一群特遣队员和阿锋一起，依靠绳索，费了大半天时间，把攀爬在树上、砖屋顶上的村民分批救起。刘哲卷起裤子，站着水中，双手接过队员救起的老人，抱上土坡，党群办的许凌峰前来帮扶，“咔嚓”一声，刚刚赶来的高陵日报记者的镁光灯亮起，把刘哲、许凌峰抱着老人的镜头留下。
高陵日报在头版刊登区委领导刘振山着狂风暴雨在第一线指挥抢险救灾的大幅照片，还有刘哲、许凌峰浑身湿透，踏着泥泞抱着老人的照片。
市委、市革委会在大礼堂召开抗灾总结大会，市委唐领导在会上表扬刘振山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连续作战，带领抢险队救起高榜大队二十多位阶级兄弟，要求全市的干部向刘振山同志学习。
区委、区革委会召开抗灾表彰大会，区委领导刘振山在会上表扬黄英红、刘哲、龙廷锋、许凌峰等同志，其中刘哲、许凌峰、龙廷锋被评为抗灾积极分子，颁发了奖状和奖金。
陈振山连续两次被上峰公开表扬，上次是领导有方，解决虎坑大队村民械斗的老大难问题，这次参与抗洪救灾的照片还刊登高陵日报，他乐得心花怒放，走起路来精神奕奕。
“黄主任，这次抢险救灾你手下出了两位积极分子，你的工作做得很好，”刘振山来到区革委会办公室。
“刘同志，这是您领导有方，我们工作才能有进步。”英红双手递上一杯热茶给他。
“刘哲虽然是我侄子，他如果做得不对，不要留情面，要严厉批评他。”刘振山把茶杯放在桌上。
“刘哲的入党申请，你们要好好审查，不符合共产党员的要求就不要放他过关。”临走前，刘振山郑重其事地对黄英红说。
“请刘领导放心，我会办好的。”英红是科室支书，她虽然是一位辣妹子，但也是一位聪明人，会听弦外之音，她知道刘振山来办公室的真正目的。
前几天黄英红已经收到刘哲的入党申请书，她吩咐阿锋也写了一份入党申请，龙廷锋成为机关车队司机大半年，工作表现十分出色，应该要培养他成为干部。
今天开支部生活会，黄英红主持会议，再一次重新学习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公告，她说：“邓小平同志指示全党要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现在区革委会已经改为区政府，我们要为区政府物识、挖掘、培养大量的***经济建设有用人才，现在有两位年轻人积极申请人党，一位是刘哲同志，另一位是龙廷锋同志，大家发表一下意见。”
组织委员何小芳说：“刘哲抗洪救灾也出了一些力，对比龙廷锋的工作表现差得太远了。龙廷锋虽然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但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不是他临危不惧，想出用绳索栓树的方法，带头跳进滚滚的洪水之中，高榜大队的二十多位村民就没法获救，刘领导也不可能成为全市学习的榜样。”
大家交头接耳，有部分党员认为小芳说得对。
“龙廷锋不行，他曾经参与走私，还差点被执行枪决，最后判劳教六个月，此人不能入党。”支部委员关雄大声说。
“对，龙廷锋虽然表现不错，但判劳改的刑罚还不到二年，不能批准刑事犯入党。”老党员冯叔也大声发言。
“我这里补充一下，龙廷锋以前参与走私是犯了错误，劳动教养不是劳改，不属于刑事犯，不留案底的，不应该影响入党，年轻人犯了错误改正就好。”小芳站起来说。
何小芳与冯叔、关雄争得脸红耳赤，互不相让，会议气氛紧张，大家把目光看着黄英红。“同志们，龙廷锋的工作表现十分出色，特别是虎坑大队村民械斗的老大难问题，他开动脑筋，向我提出合理化建议，使得虎坑大队的问题迎刃而解，刘领导为此受到市唐同志的公开表扬。如果没有龙廷锋的机智灵活，这事恐怕现在还没法解决。现在改革开放，需要大量的人才，龙廷锋的确是位了不起的人才，如果在战争年代，这个人可以当总指挥。我觉得应该批准他入党，给他挑更重的担子，更好地为江北区经济建设服务。”英红一口气把心中想的话说出来。
“不行，这个走私犯不能让他混进党内。”关雄坚持自己的意见。
“对，哪能让蹲过监狱的人入党。”冯叔也坚持己见。
“龙廷锋是一个工作表现极其出色的人才，应该成为预备党员。”另一个支部委员赵天刚发言。
“大家请举手表决，赞成刘哲入党的请举手，”黄英红看着争吵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
到会十七人，同意九人，反对八人，刘哲被批准成为预备党员。
“大家请举手表决，赞成龙廷锋入党的请举手。”英红再次发话，
同意七人，反对十人，少数服从多数，龙廷锋名落孙山，没法成为预备党员。
阿锋把奖状和100元奖金交给母亲，妈妈摸着他的头，“阿锋，好好干，有出息，今天请于炳全家、李师傅夫妇，大头成、马骝华过来一起吃饭，顺便把借的钱还给他们，不要忘记请你的女同学，没有她帮忙，你进不了车队。”
“好啊！”阿锋骑着上海凤凰牌自行车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于炳全家、师傅夫妇，一群发小，还有同学小常宝聚在一起，有讲有笑，阿锋的母亲看着穿黄橙色连衣裙，活泼爱笑的小常宝，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阿锋知道入党申请没有批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自己参与走私，蹲过大牢，一年多前差点就死在刑场，现在有份安稳的工作已经是很好了。看着妈妈高兴的样子，他心里感到兴奋，妈妈开心，身体就会转好，这才是令人高兴的事。
“干杯，”在临街的露天大排档，刘一海拿起酒杯，碰一下刘哲手中的杯，两人对碰，把杯中的酒喝得底朝天，
“阿哲，来再干一杯，祝贺你成为救灾英雄。”一海往他的杯倒酒，
“小意思啦，到时我升大官了，再弄一个所长你当。”刘哲眯着小眼，夹了一大块鸡肉送进口中。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十分得意，近期自己的照片上了高陵日报，成为抗灾英雄，还成为预备党员，真是双喜临门。
“服务员！”一海吆喝一声。一位胖胖女服务员走过来。
“再拿一碟烧排骨来。”
“12号枱，烧排骨一碟。”肥妹拖长声音，喊了一嗓子。
香喷喷的烧排骨端上来，一海再往他的杯倒酒，“阿哲，所长是个肥缺，现在改革开放，发廊按摩、陪唱陪跳的歌舞厅开始兴起，到时好处费收到手软，如果真的当了所长，会好好答谢你的大恩。”
“老友记，当个所长是湿湿碎啦，我现在已经入党，升官是迟早的事，我升你也一起升，来，再干一杯。”喝红眼的他，拿起酒杯摇摇晃晃地与一海手中的杯再碰一下，仰着脖子一口喝下去。
粤语湿湿碎是小问题的意思。
刘哲用双手扶着饭桌，涨红着脸，睁开小眼对一海说：“湖南婆想拉龙廷锋入党，到时占我的位置，门都没有，不用我的叔叔出口，他入党的美梦就泡汤，”
“对，湖南婆那里是你的对手，你叔叔是第一把手，你又是抗洪英雄，她比不了，到时你当区领导，骑着她头上。”刘一海嘿嘿地干笑几声，递给他一根美国的良友香烟，刘哲望着天空，嘴里一圈圈地吐着烟云，幻想着当区领导以后前呼后拥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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