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裕忠梗着脖子不吭声。
他是林华章的儿子，怎么能不了解他？如果说是李奉祖说的，肯定他就会打退堂鼓的，所以闭口不说。
“裕忠啊，那孩子真是咱家的？”丁氏才不管什么里正和县丞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能有孙子是第一大事。
林裕忠咬着后槽牙点头：“是，是我的。”
丁氏顿时脸上都是喜色了，过来拿过去林华章还提着的鞭子：“他爹，咱们林家的孙子可不能给他们家，要不，咱们去要回来吧？”
“糊涂！”林华章一甩手出去了。
孙子是不是他林家的不敢说，可如果巡按要来青叶县，哼！萧军的县丞就该当到头了，自己当了县丞，有了席子的手艺，那以后赚银子还不是轻而易举，再者即便是下场科考，也有了便利，毕竟县丞可是能接触到大人物的。
回到了书房，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坐立不安的林华章换了衣服出去门去。
丁氏这会儿还哪有心思管林华章，扶着林裕忠起来：“忠儿啊，那孩子确定是你的？”
“娘，是我的，我们去抢孩子，不给孩子就要银子，总不能那么便宜了她。”林裕忠恨恨的说。
丁氏却皱眉了：“可这怀了身子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
林裕忠一下懵了，这话他回答不上来，而且萧佳人的确没有什么怀身子的样子，那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这世上啥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有的人就是不显。”丁氏自作聪明的点了点头：“再者，怀了身子也是冬天，穿得多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对，娘，你说得对。”林裕忠立刻附和。
丁氏越想心里越高兴，到最后竟有些急不可耐了，恨不得立刻就去萧家抢了孙子回来，再说了，这孩子真是自己儿子的，萧佳人还不得跪着求林家娶她？
“忠儿啊，明儿咱们回大王庄咋样？”丁氏扯着林裕忠的袖子：“抢了孙子回来，你也就得了萧佳人了，没有当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的。”
林裕忠可没丁氏的心思，他恨死了萧佳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不甘心，明里暗里吃了萧佳人那么多次亏，他只要有机会，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萧佳人好过，再说了，这脸早就丢光了，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和黄玉兰滚在一起，还有什么脸面，脸都没了的人，怕个球啊？
“忠儿？”丁氏满脑子都是怀里抱着大孙子的画面，见林裕忠这幅样子，记得直扯他的袖子。
林裕忠回神儿：“成，我去。”
丁氏立刻喜上眉梢，她也疼得慌，于娇娘小产的也是她孙子啊，如今多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孙子算是弥补了，当初不认于娇娘的孩子，是因为那孩子死了，不能搭上了自己儿子的名声，如今这萧佳人谁不知道是个摇钱树？
推开门喊了句：“黄玉兰，给我儿子炖汤去！不行，炒几个菜，热一壶酒过来。”
厢房里，正低头喝汤的黄玉兰手里的勺子啪嗒就掉在了汤碗里，抬头望着门发呆，就像是个木头似的站起来，擦了擦烫肿了的嘴唇走出去。
丁氏看她这幅死样子就来气，再说了要啥没啥还硬贴上来的，她才不稀罕呢，如果萧佳人的孩子认来，萧佳人肯定得嫁过来，这个黄玉兰一定得处理到！
“你死人啊？喊你这么多声也不知道答应？是不是等着我儿子休了你？”丁氏怒吼。
黄玉兰浑身一个激灵，急忙低着头快速去了灶房。
点火炒菜，热了酒，等她忙完端进屋的时候，炕上已经坐好了林家的人，大满小满都是不耐烦的样子，林裕忠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黄玉兰就像是别人给撕碎了一般，身上都颤抖。
见她迟迟不过来，丁氏一拍桌子：“杵着干啥？送过来啊！”
把酒菜摆好，小满立刻扯了扯丁氏的袖子：“娘，想吃手擀面。”
丁氏看了一眼小满，笑了：“好，我闺女要吃手擀面呢。”抬头见黄玉兰没出去做，又拍了桌子：“你找死啊？小满说吃手擀面，你耳朵聋了吗？”
黄玉兰目光慢慢的落在了小满的脸上，转身出去了。
到了灶房，摸起来寒光闪闪的菜刀，黄玉兰的眼睛都泛红了，耳边回荡的是丁氏的话：等我儿子休了你？休了你？休了你！
魔咒一样，她突然高高举起了菜刀砍在了菜板上，咬着牙去面缸里拿了面出来，和面擀面条。
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面条，送到了正屋。
丁氏一口忠儿啊，一口闺女啊，叫的亲切，小满吃着手擀面，林裕忠捏着酒盅，没人看黄玉兰一眼。
黄玉兰就站在旁边，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似的。
大满起身过来：“嫂子，你回屋去吧。”
黄玉兰看看大满，转身走了。
“呸！一天天丧丧个脸，给谁看呢？咱们家五十两银子买来个啥玩意儿？就是买一个使唤丫头也不过就是五两六两银子的事，她还不愿意！”丁氏的咒骂声灌了黄玉兰一耳朵。
她回去缩在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好像刚睡着，就被一盆冷水泼醒了，睁开眼睛就见丁氏一手插着腰，一手提着盆子：“你个没用的东西，我儿子喝醉了你就让他睡地上？还不起来去做饭！”
浑身湿透了的黄玉兰急忙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林裕忠，酒气熏天。
伸手扶了几下也没扶起来，最终只能从炕上拿下来铺盖给他盖好，就那么湿淋淋的一身衣服去了灶房。
外面太还没亮，已经八月了，天气凉飕飕的，她打了个寒颤点火，蹲在灶口取暖。
“手脚麻利点儿，我们今天要出门！”丁氏外面喊了一句，摇晃着回去正屋睡觉了。
蹲在灶房里，黄玉兰又看了看菜刀，抬起手理了湿哒哒的头发，手脚麻利的开始做饭。
做好了饭菜回屋，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拿了脏衣服到井台旁边，低头洗着。
林华章一大早又要出门，看到黄玉兰在洗衣服，一身姜黄色的薄衫勾勒出少女的曲线，让他微微皱了眉头。
“天还早，不用那么辛苦。”
黄玉兰手一抖，回头看着林华章里去的背影，眼泪就滚下来了，这一家子里，也就是大满和林华章还算是有良心吧？
丢了手上的衣服追出去，到门口：“爹，饭菜做好了，吃点儿再走吧。”
林华章回头看着黄玉兰，再次皱了皱眉：“回来在吃，去睡一会儿。”
站在门口，黄玉兰半天都没动一下，这辈子从来没人这么关心过自己，林华章是第一个，可是他皱眉做什么？
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没扣好的扣子，顿时脸都红了，转身跑回了屋里。
天光大亮，黄玉兰听到正屋有动静，急忙去灶房把热着的饭菜都端出来送到正屋，回去又伺候林裕忠起来，换了衣服。
忙活完，正屋已经吃完了饭，林裕忠带着丁氏和小满出去了。
黄玉兰一个人去收拾了碗筷，坐在厨房里吃着残羹剩饭的时候，又看了看菜刀，她的手就攥紧了筷子，微微颤抖。
“嫂子。”大满进来。
“啊？”黄玉兰手里端着的碗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吓得她脸都白了。
大满过来拉起来捡碎片的黄玉兰，声音倒是温和：“嫂子，你不如走吧。”
“为啥要走？”黄玉兰猛地抬起头看着大满。
大满叹了口气：“我哥和我娘去要孩子了，孩子要回来之后，萧佳人一定会跟来，到时候我哥会休了你，你不如现在走吧。”
“不！我不走！我凭什么走？我是你们林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为什么我要走？”黄玉兰疯了似的冲了出去，咣当关了门，滑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大满摇了摇头，喃喃的说了句：“死心眼儿。”
便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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