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柔软审问
可沈亮的要求确让杜敏大感意外。
“我、我不要抽烟,我也不要喝酒,我只想吃一碗猪脚饭,肥肉越多越好。”他说道。
要吃的算正常,可让杜敏感到差异的是,为什么偏偏是猪脚饭呢?
猪脚饭在本地快餐领域里,人气比不上煲仔饭和牛肉汤,并不是很受欢迎,卖的店家也比较少。
据她所知,最近的一家猪脚饭还在三条街外的一个美食城里。
不过仅仅是一份快餐,要不了多少钱,杜敏也就自费帮他叫了个外卖。
之后,沈亮说出了猪脚饭背后的故事。这个故事跟破案没太大关系,但杜敏还是耐心倾听,只要能够让他心理发生转变,之后的调查就会轻松许多。
“我中专毕业那年被学校骗到黑工厂打廉价工,一天要在流水线上干十四个小时。”
“当时每天都浑身酸痛,生不如死,最终实在受不了我跑了出来。当时身无分文,又因为身份证被工厂压着,所以我找不到工作,连房子都租不起。而且我从小爸爸就死了,母亲跟人跑了,家里只有一个奶奶。我又是从小要强的人,没有脸回家。”
“当时,我就捡着破纸板铺在天桥底下,就那么睡了一个多月。垃圾桶你知道吧,我们这种流浪汉就叫那个玩意儿百宝箱,从里面翻垃圾捡破烂,我还捡过别人吃剩下的鸡腿,还有吃一半的苹果。”
沈亮说着说着,两眼通红的直接就哭了。
“当时桥边上有一家卖猪脚饭的老板,他人很好,每次晚上都会给我留一点。剩下的饭有时候还会有些肉,那些肉呢都是肥肉,因为城里人不喜欢吃肥的,只喜欢吃瘦的。”
“老板晚上打烊了,我就拿着一个破扫把帮他扫干净门前的脏污。有时候还会帮他擦玻璃,这些都是自愿的。我真的是一个好人,有恩我就会回报。”
“后来卖猪脚饭的老板就把我留在他店里干活,包我吃住,还给我钱,我干了两年就回家照顾奶奶了,过年时听说那个破技校都倒闭了。”
这时候,沈亮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他呜咽着说道:“那个猪脚饭店的老板他对我真的很好,他就叫金方俊。”
杜敏登时哑然,手机这时候也响了,提示她说外卖已经送到了楼底下。
“想不到你还是个性情中人,你好好缓一会儿,自己静静,我去给你拿外卖,猪脚饭已经到了。”杜敏去楼下拿来了猪脚饭,给她解开一只手的手铐让他吃饭。
这份猪脚饭花了杜敏十八块钱,里面有二两卤猪腿肉,还有一个卤鸡蛋以及一些油菜和土豆丝,洁白的大米饭上浇着红亮的卤肉汤汁,味道非常香。
杜敏在一旁看着都食指大动,然而沈亮却还是那副毫无食欲的样子,就好像面前摆的是糠腌菜,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也不吃肉。
“怎么,是不好吃吗?”
沈亮摇了摇头:“饭还是那个饭,只不过……我好像吃不出来那个味道了。”
是啊,审讯室里面吃饭,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没胃口啊。
剩下的慢慢吃着,他把那几块最肥的猪肘肉皮留到最后才细嚼慢咽的吃下去,就好像很享受。等吃完饭,他心情也好了很多,一连串把整件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去年年底,沈亮的奶奶病死了,整个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因为正好没有去处,而且金方俊之前也问过他,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干事业。
出于信任,沈亮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结果一到地方才发现,原来干的是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可因为他欠着金方俊的恩情,再加上这个贩卖儿童的组织给的钱确实比较多,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贼船。
据沈亮他自己所述,他前前后后帮助老金运输了八次被拐卖儿童,一共给他结了两万元现金。
平日里用境外软件交流,以及虚拟货币兑换那些什么事,也都是老金帮他操作的。
说到这里,沈亮不停地把肚子里的苦水往外倒。他说,这一年多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也怕被警察抓上门,就像昨天那样被抓的瞬间,他甚至感觉,心里高高飘起的那块大石头落在了地上。
“结束了,坐牢就坐牢吧。女警察,你是好警察,你说,我这该判多少年啊?”沈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都不敢抬头看杜敏。
杜敏思索了一番,答道:“你这虽然不是主犯,但总体次数比较多,人数也不少,还有两万元的获利,也没有适用从宽处理的情形——”
说到这,杜敏突然想起来这家伙之后还要配合调查,可不能现在就去打击他的积极性,接着说道:“不过你认罪认罚,态度好,我们回头移交检察院时说几句好话,法院那边应该也会轻一些。”
杜敏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想着要往严了判。
不然的话,那些被拐卖的孩子由谁来可怜,那些承受骨肉分离之痛的爸爸妈妈又由谁同情?她的孩子也被拐卖过,他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警察,对于拐卖犯罪的痛恨,可谓是到了极点。
司法实践当中,这种情形恶劣的犯罪活动,也没有从宽处理的可能。检察院和法院才不会相信什么煽情小故事。
但如此大实话,是不能对沈亮说的。
“那我到底会判多少年,是不是会无期啊,我不想坐牢,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沈亮再一次哭了。
“呵呵,假如不让你接受法律的惩戒,那么法律的威严性何在?那些受害者呢,社会又哪来的安定。”杜敏在心里念叨着,拿着笔录本走出了审讯室。
走廊里,迎面走来一个人。
是合州市打拐办主任叶建明。“杜敏,进展如何?”
“犯罪嫌疑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他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以及过去的事情,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进一步进行审问了,这是笔录,我刚刚先问了一些比较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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