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老高懵了,老潘懵了,就连董校长都愣在了原地。
“潘亿年的家教是不是太严了点?没成为省状元,就得挨打?”
没听全的英语老师刘阳,愣愣地看向老高他们。
可紧接着,他又觉得不对。
之前的潘亿年,就是个吊车尾,别说状元了,能考个大专就谢天谢地了。
可现在……
老高幽幽地看了刘阳一眼,“不是因为那个,潘亿年他妈,把我们当成骗子了。”
说到这,老高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潘亿年那混账玩意,可没少气他,却又拿潘亿年没法。
现在,潘亿年也算是遭报应了。
董校长和潘校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直乐。
送他们一个高考状元,还能替他们出气,他们恨不得给潘亿年的妈妈发一个模范家长奖。
“好了,赶紧打电话吧,要是咱们的高考状元,真被他妈给打坏了,咱们可就罪过了。”直到他们笑着抽完一根烟,董校长才提醒了一句。
“怕什么,咱们有俩状元,打坏一个也没事。”
老高说是这么说,但是打电话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他那挺直的腰杆和高高扬起的头颅,怎么看都有点欠揍。
……
潘亿年被老妈打了顿狠的,要不是老妈没打脸,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最可恨的,还是老高。
老妈不信,你就不能再打一遍电话吗?
直到电话再次响起,老潘听出是老高的声音,这才摆了摆手,制止了老妈对潘亿年的家暴,“高老师,您没跟我们开玩笑?就那小兔崽子,能得高考状元。”
“真的,千真万确,我们确认了好几次,今年咱们石门的文科状元,就是潘亿年。”
“数学145分,语文145,英语150,政治141,历史142,总分723,与我们班的苏颖同学,并列石门高考状元……”
“不,等一下,省里统计出来了,你们家潘亿年跟苏颖并列今年省文科状元,省状元……”
说到最后,老高忍不住大声欢呼。
电话这头,老潘听着老高的话,愣在了原地。
直到李兰玉喊了一嗓子,他才猛然回神,“高老师,您能再说一遍吗?我们家这小兔崽子,真……真是状元?”
“真的,千真万确。董校长已经确认了三遍了。真的……”老高。
“状……状元……”老潘扭头呆呆看着李兰玉。
“真……真是状元,我怎么就不敢信呢?”李兰玉夺过话筒,连声问道:“高……高老师,我家亿年,这次是不是可以上大学了?”
“可以,完全可以。”
“真的吗?”
“真的。”
挂断电话,李兰玉扭头看着老潘,嘴唇微微发颤,“咱家亿年能上大学了。”
“嗯。”老潘使劲点了点头。
“老潘,咱家亿年考上大学了。”
“嗯……”
“老潘,咱家亿年不是废物,咱家亿年考上大学了……”
李兰玉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咱家亿年考上大学了。”
“你个混蛋玩意,终于争气了。”
“你个混蛋玩意……”
李兰玉抱着潘亿年,捶打着潘亿年的脊背,又哭又笑。
潘亿年缓缓抱着李兰玉,也红了眼眶。
他知道,这些年,老妈心里有多苦。
老妈没赶上好时候,没上成大学。
生了个儿子,还成天跟她对着干。
可老妈,就算再生气,也没少过他的吃穿,甚至家里没钱了,还会硬着头皮,去找人借钱,只为了他在学校里不饿肚子。
可他呢?
上辈子,都干了个啥?
“好了,别哭了,让人看到笑话。”
良久之后,老潘抹了抹发红的眼眶,劝道。
“谁爱笑话谁笑话,我儿子争气了,还不让我高兴高兴吗?”李兰玉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止住了眼泪,“咱家还有多少钱?钱够不?我听说,大学一年学费两三千,再加上生活费,书本费,住宿费,差不多得七八千。”
“没事,咱就算砸锅卖铁,也让他上。不行,我得去放一挂鞭炮。”老潘。
“我……我就去借钱……”
潘亿年看到这一幕,嘴角也慢慢咧开了。
强压着告诉爸妈他有钱的冲动。
不是他自私,而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让穷怕了的老妈知道,那些钱就跟他没关系了,甚至连一百块都剩不下。
不过,他可以,再给老妈老爸提口气。
想到这,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潘亿年冲进老爸的屋子,抄起老爸的吉他,就冲到了房顶上,冲着这些年看不起他们家的街坊邻居,弹起了吉他。
一段激情四溢的SOLO和嘶吼过后。
跟他们家隔着两条胡同的张兴,搬着他们家架子鼓冲上了房顶。
长久的默契。
张兴一听到那激情四溢的SOLO,就知道潘亿年高考登顶了。
潘亿年不用问,单看张兴的架势,也知道张兴的分数,够上了二本线。
两个在亲友口中不争气的少年。
两个被当做反面教材的少年。
相互对视间,默契选定了一首歌:德国战车的eifersucht。
一把吉他,一套蒙尘多年的架子鼓,在这个村庄上空,再次绽放出令人心颤的咆哮。
就如同,当年,他们在无数小伙伴羡慕的目光中,为乐器开光。
今天,他们为自己正名。
今天,他们让老爸老妈扬眉吐气。
纵然词不达意,他们也要嘶吼,也要咆哮……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惹得周围的邻居,走了出来。
之前,总炫耀自家儿子好的马兰菊,诧异地冲着院子里的李兰玉喊道:“亿年他妈,你家亿年这是咋了?”
“你咋知道,我家亿年是今年的文科状元?”
“哎,不是,我是说……”
“你咋知道,他们校长专门通知我们家了?哎呀,是不是他们班主任通知你家孩子的时候,说的?”
“我……”
“哎呀,你咋知道我儿子,还是省状元?”
看着下面高昂着头、扬眉吐气的老妈,趁着歌词的间歇,潘亿年冲着刚刚走出来的邻居们喊道:“李叔,刘婶,陈哥,你们咋知道,我是今年的省状元?”
“你们咋知道,张兴也上一本线了?”
“你们咋知道……”
潘亿年一边唱歌,一边趁着间隙跟老妈一唱一和的话,着实把这几位之前对他们家冷嘲热讽的邻居,气得不轻。
就连老爸也掏出一包舍不得抽的绿石,给人发烟。
一边发烟,还一边叹息。
“我家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他妈才刚打完他,就开始闹腾了。一个省状元而已,又不是全国状元……”
不得不说,老潘也是个记仇、懂阴阳的主。
这几句话下去,那几位势利眼邻居,全都没脸呆着了,一个个咬牙切齿地回到家,逮住他们的孩子,就开始打。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潘亿年他们更欢快了。
就在潘亿年他们“耀武扬威”的时候,老高他们却被突入起来的电话,惊得脸色煞白,瘫坐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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