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大裴侯被太后一句“出去就死”吓得登时白了脸色,哀哀道:“弟弟听你的,弟弟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你可不能不管弟弟,弟弟真的不想死啊!再、再说了,那些银子弟弟又没拿,进了谁的荷包,咱、咱们查出来不就行了吗?”
太后一阵胸闷,跌坐在贵妃椅上,裴昭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姑母,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先将两府贪墨案查个清楚,给灾民们一个交代吧。”
大裴侯忙不迭附和道:“阿昭说的对,阿姐,总得先把这事情给查个清楚吧,也好看看到底是哪个嫌命长的混账,自己贪了银子,却把这罪名往弟弟的头上安!”
他话音未落,太后已然抓起案几上的另一只龙凤杯,直直掷到了他的头上。
大裴侯哀嚎一声,捂着青黑的额角跪在了地上。
太后不愿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转而吩咐裴昭:“派去看守流民和审问贼人的人,定要好生甄别,需得是办事稳妥又能信得过的自己人,万不可再让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这话与崔姑娘所言不谋而合。
方才太后又说,大裴侯是上月收了彭家的银子,替彭杨奔走,这才卷入了永安府的贪墨案,而淮阳府的洪灾也是发生在上月,据灾民说,赈灾的粮食,原本应当在月中送到淮阳府,可是官府施给他们的粥,却连一粒米都见不到。
裴昭当即问:“六叔,你是上月哪日收了彭家的银子?”
武定侯府日日宾客云集,拿着银子求到府上说情办事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大裴侯哪里能记得清何日何时收了谁家的银子。
被太后狠狠瞪了一眼,才用心思索了一番,皱眉道:“这具体是哪日,我是真的记不清了,估摸着,应当是……月中吧?”
“你记不清,你府上养的那群饭桶也全都记不清?!”
太后听得怒从心起,冷冷呵斥,“什么都记不清楚,伸手拿银子的时候倒是利落的很!”
“阿姐息怒,”大裴侯连忙道,“我府里的管家应当是记了的,等弟弟今日回去,便去问他。”
“现在便立刻传他来问!”
“是、是,弟弟这便遣人去唤他。”
大裴侯一骨碌爬起身,捂着额头往外走。
太后压下心里的气恼,飞快地思索着。
裴昭的话提醒了她,往年贪墨案虽然也是频频发生,屡禁不止,但是盛世之年,贪到能激起灾民暴乱这等程度,也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些。
若此事是彭家拉六弟下水在先,那这场针对裴家的局,只怕从那时起,便已然开始布置了。
彭家在里面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是有人看到六弟替彭杨奔走,顺水推舟摆下了这个棋局?还是彭家本便是受了那幕后之人的点拨指使,这才会寻上了六弟帮他说项?
太后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立刻道:“若果真是彭家的人寻上武定侯府在前,便即刻命人回京,秘密审问彭氏家小。”
裴昭拱手称是,又道:“姑母,侄儿还想查查有哪些人能够同时接触到淮阳府的赈灾粮和永安府的河道银。”
太后因大裴侯之事恼恨了整日,颇有些头晕眼花,此刻听到侄儿这样说,心里才终于算是有了些安慰,看来昭哥儿这次从北疆战场回来,确然是长进了不少。
太后点头道:“放手去查吧,你这个不成器的叔叔……”
她叹息了一声,终究收住了话头。
偏殿里,崔瑛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崔瑜和姜采薇,稍稍有些愣神。
太后身边的宫女上前行礼道:“孝惠太子妃娘娘容禀,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行宫这几日,崔姑娘和姜姑娘都不必回披香苑了,便留在此处,随着娘娘暂住,请孝惠娘娘费心照拂。”
“我知道了,请母后放心,”崔瑛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只字未问,只朝着太后寝殿的方向端端正正地行礼。
宫女便又引着崔瑜和姜采薇从偏殿退出来,到后面的配殿安置,“姑娘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身边的宫人便是。”
姜采薇惊魂未定,又被人一路领到了太后的寝宫,初到行宫那日的记忆不禁再次浮上心头,领路的宫女刚退出去,她便紧张地看向崔瑜,“我、我们今日没有做错什么吧?太后娘娘怎么又把我带到这儿了?”
崔瑜摇了摇头。
虽然今日之事注定是压不住的,但是事情未成定局之前,牵涉其中的人总是不免心怀希望。
她们能做的,不过是装聋作哑,不让这件事情从自己口中而出。
姜采薇看她摇头,稍稍放了些心,但仍然不肯回房,又过了许久,见果真没有女官前来,这才放松了些,心有余悸道:“今日那些流民,未免也太吓人了些,不过,倒也是蛮可怜的,说到底,还是那些贪墨的狗官可恨,竟然连赈灾的钱粮都不放过,你说,这事情不会真的跟大裴侯有关吧?”
崔瑜微微低眉,视线描摹着红木如意纹圆桌上的杯盏,轻轻道:“姜姑娘,慎言。”
姜采薇话到嘴边,抬眼看到侍立在厢房门边的侍女,又险险收了回去,只是嘟囔道:“这些人本来也不缺钱,做什么还要跟灾民抢口粮呢。”
崔瑜没办法回答她。
但这场流民暴乱,却显然不只是贪财这样简单,大裴侯的敛财之道,她也算有所了解,那么到底是谁,既有这样的能耐,又肯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做赌,去攻击裴家呢。
姜采薇还在兀自说着:“先前冯姑娘还提醒我,让我给太后娘娘准备寿礼呢,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千秋节还过不过的成了,若还照旧过了,岂不是……”
她自知将要失言,匆匆捂住了嘴巴,转而小声道:“若是不过了,咱们是不是马上便能回府了?”
离府不过几日,竟然就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如今还被拘在了太后娘娘的寝宫里,还没有在府里时自由畅快,姜采薇有些想念她的祖母了,但她也有些舍不得宫里的天子。
崔瑜仍然未答。
她也猜不准太后的决定,但这场千秋盛会,若是取消了,便等同于昭告天下事情有变,是心虚,是贪图虚名;可若是不取消,那便是罔顾淮阳之忧,只顾一己之乐。
幕后之人,实在精明。
可更令人佩服的是,此等堪称绝妙的布局,换作旁人,定当想尽办法展现于人前,以期发挥应有的作用,可是前世之时,竟然因为淮阳之乱未曾被撞破,这人便就此隐而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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