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琬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
“认也好,不认也罢,我猜的对不对,你心里最是清楚,”老夫人凉凉掀唇道。
“我教你与姐妹们同气连枝,先生们教你孝悌礼仪,你全然都不肯学,只愿意跟着你那登不得台面的姨娘,学些不入流的腌臜手段,你不愿意做千金小姐,行事又如此有恃无恐,是想逼着我,将你送去见你姨娘,还由她继续教导你?”
“祖母!”崔琬登时愣住了。
姨娘都死了多少年了,这老虔婆的意思,莫不是还要为了今日之事,杀了自己的亲孙女儿?!
崔琬幼时便听人提起过,祖父追随太祖爷征战天下的时候,祖母也是亲手杀过人,手里沾过人命的。
这老虔婆又从来不疼爱自己,崔琬不疑有假,一下子彻底慌了神,再也顾不得什么姿态仪态,连跪带爬地膝行到了老夫人的身前。
她拽着老夫人赭红色的滚边衣袖哭求道:“祖母、祖母您便饶了孙女这一次吧,孙女……孙女再也不敢了,我、我跟您发誓,求求您了,孙女还想留在您身边尽孝呢,求您别送我去见姨娘,大不了……”
崔琬三魂七魄都吓的丢了一半,涕泗横流道:“大不了,孙女不嫁人了,孙女一辈子都留在您身边伺候您,再也不敢做败坏门风的事儿了,只求您饶了孙女一命吧。”
老夫人分毫不曾动容。
“昭平侯府里,你闹了一场,我念你是初犯,赏了你数十下手板;不过数月,你便又在食肆里犯了老毛病,上赶着凑去外男面前招摇,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又给了你一次机会,除却手板之外,只将你关去小佛堂里思过,可是——”
她将衣袖从崔琬的手里抽了出来,“你昨日才刚从小佛堂里出来,今日便又有胆子,拦截卢家的公子,还胆敢学那烟花女子作态,对府里的贵客穷追不舍,二姐儿,仅仅是这同一种错误,不足半年,你便已然犯了三次了。”
她盯着崔琬的眼睛道:“且不说,这还只是我知道的,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你既然自诩才情了得,总该是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崔琬慌的语无伦次,忙不迭地连连给老夫人磕起了头。
“祖母,过去、过去那都是孙女不懂事儿,孙女这次、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了,求您便再饶了孙女一次吧,孙女跟您保证,保证不会再有第四次了,若是再犯,您那时再要杀我,孙女绝无半句怨言。”
老夫人却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次次都是这样说,要旁人如何信你?不过——”
崔琬满蓄泪水的杏眸,本来已经在这句话里,慢慢的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却又在这最后两个字入耳的时候,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什么?”她直起身,期期艾艾地看向老夫人,“祖母您说,不管您要孙女做什么,孙女都答应,便是要打板子,孙女也全都认!”
老夫人却像是刻意要拖着她似的,慢条斯理地端盏饮了口茶,才终于缓缓道:“你说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相信的了,若是继续将你留在府里,难保你哪日便又会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总是没有冒着让另外的孙女们,全部都因着你,而枉受牵连的风险,一昧的偏袒你的道理,二姐儿——”
她放下茶盏,淡淡道:“你自幼便是个有主意的人,除了你那姨娘的话,你是什么人的话,都不肯听,现如今,你那姨娘既然已经没了,你又不肯去见她,那这事儿,你便自己来做个选择吧——”
“府里是容不下你了,不过,你整日里挂在嘴边的长幼有序,倒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若是做姐姐的尚且没有出嫁,做妹妹的便成了亲,那难免要遭人笑话,可是,犯了错的人是你,也没有道理,让珍姐儿和瑜姐儿,都平白受你的牵累,不如,便称你得了重疾,去庄子上养病吧,你活一日,庄子上,自然也便养你一日。”
“我不要!”
崔琬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
去那种地方呆一辈子,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她看着老夫人冰冷的面色,又哆哆嗦嗦地找补道:“我……祖母,孙女的意思是说,孙女舍不得您,还想为您分忧尽孝呢,您、您不是说……让孙女自己选择吗?那、那另一条路是什么?”
老夫人似是已然料到了崔琬的想法。
“崔氏当年在宁州发家,起兵之初,曾受城中一齐姓商户的资助,那齐氏如今虽然家道中落,却不肯借着当年之恩,求助于崔家,还是在祖宅当差的仆从,向我禀报了这件事情,我这才知道,那齐家老爷死后,齐府的重担,竟然便都押到了如今尚且未及而立之年的公子身上,”她扯了扯唇角道。
“我很是欣赏那齐家公子的风骨,也有意报他们当年帮扶于微末的恩情,二姐儿你既然如此乐得为祖母分忧尽孝,那你愿不愿嫁去齐府,陪着那祖上曾经帮助过我们的齐家公子,度过当前的难关?”
什么?!
崔琬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堂堂的侯府世子千金,怎么可以自降身份,去做什么商人妇呢!
偏生这老虔婆还拽出什么当年的恩情说事,他们糟践庶出姑娘的亲事,反倒变成了不忘恩的善人楷模了。
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搭上她崔琬的未来,去换崔家阖府的好名声,这老虔婆对她未免也忒狠毒了些。
“祖母……”崔琬强忍着心里的怨憎,伏低做小道:“宁州那么远,孙女若是嫁过去了,只怕事再难能见到您了,孙女——”
“这也不愿,那也不愿,看来二姐儿你果真是只肯听你那逝去的姨娘一人之言,”崔琬说的情真意切,老夫人却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选择我给了,你既然看不上,那我也只好还将你送去那边,交由你那姨娘来教导了。”
她此言一出,宋妈妈便起身走去次间,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都承盘走了出来。
崔琬看着那都承盘上的东西,眼前便是一黑。
宋妈妈却兀自捧着那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匕首、白绫和毒药的都承盘,径直走到了崔琬的面前,她浅浅福了福身道:“还请二姑娘选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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