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妈想起四姑娘提起卢家大公子时的模样，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四姑娘这次回京之后，行事有多么的聪慧从容，又有多么的有章法，除却老夫人之外，便没有人看的比宋妈妈清楚了。
还是托这位卢大公子的福，她才再一次有机会，在四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小时候那粉团子的一点儿影子。
“虽说有不少人家的太太们，都有意聘咱们家四姑娘为媳，可是，奴婢瞧着，四太太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会彻底歇下撮合四姑娘和卢大公子的心思呢，”宋妈妈一边替老夫人揉着额角，一边笑着道。
毕竟，谁家有了那样才识了得，前途一片光明，而且还与女儿年龄相配的嫡亲侄儿，还会舍近求远，将目光放到别府公子的身上呢。
“其实，不是奴婢瞧着咱们自家的姑娘好，真便是觉着，咱们四姑娘的才情，即使是跟卢大公子相较，也是不差什么的，若是这桩亲事真的能成，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四姑娘和卢大公子，门当户对的地方，可不单单只是家世出身呢。”
宋妈妈本便对崔瑜满心的欣赏，经过去年“捉家贼”那件事情之后，更是又添了不少钦佩。
府里的四位姑娘，大姑娘尚未出阁之时，虽然也有不少人夸奖她，说她有老夫人当年的风采。
可是，若是让宋妈妈说，大姑娘虽然看着聪敏端庄，但是，心里却总是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似的，又太过在意旁人的评价，做起事情来难免瞻前顾后，自然便少了几分魄力。
而自从先帝朝的巫蛊之乱发生之后，这位大姑娘，却又像是触底反弹了似的，魄力突生，但却也始终少了份儿通透。
反倒是四姑娘，最是有老夫人当年横刀立马于城门，纵然面对贼兵千军万马，也自岿然不动的淡定从容。
宋妈妈忍不住问道：“那照您的心思，咱们家四姑娘和卢大公子，相宜不相宜？”
老夫人却没有回答她这话，反而笑了笑，睁开眼睛看向宋妈妈道：“那你觉得，在淮哥儿心里，瑜姐儿与他相宜不相宜？”
这……
宋妈妈一时也没了言语。
四姑娘对卢大公子，没有那样的意思，宋妈妈倒是看出来了。
可是，至于这位卢大公子，宋妈妈却有些说不准了。
照理说，四姑娘与卢大公子，既是姑表兄妹，又是难得的品貌才情皆相当，有两家的长辈着意撮合着，这样两个年轻的公子姑娘，本应是极易互生情愫的。
但是，宋妈妈却硬是没能够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一丝半点儿这方面的苗头。
若是说卢大公子对四姑娘无意，可他这样一个前程似锦的忙人，却乐得拿出整日的时间，监督着四姑娘习字温书。
但若是说卢大公子对四姑娘有意，那又有哪家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会舍得终日对着心慕的姑娘肃着一张冷面？
瞧着卢大公子的模样，不像是与喜欢的姑娘相处，倒像是个严肃认真的西席先生，负责的监督着学生进学呢。
宋妈妈都要以为卢大公子，只是将四姑娘看做是嫡亲的小妹，单单只是在尽兄长之责了。
可是，二姑娘今日闹了这一出，却又让宋妈妈觉出了点儿不同的意思。
原本，她以为卢大公子面对着四姑娘之时，已经足够不留情面了，可今日听松云居的丫环，禀报了游廊里的事情，宋妈妈才知道，卢大公子真正冷起脸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跟二姑娘面前的卢大公子相较，四姑娘面前的那位所谓的“冷面阎王”，可真便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要说那是因着二姑娘犯错在先，可是，三姑娘可没犯什么错误，也没见着卢大公子，像是盯着四姑娘那样，去盯着三姑娘进学啊。
“奴婢觉得……”宋妈妈自幼跟老夫人一起长大，论起处事干脆利落，跟老夫人也很有几分相似，此时倒是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
她想了又想才道：“或许，卢大公子跟咱们家的几个公子姑娘们一样，且都还没开窍呢。”
老夫人笑了一笑，倒是没有说什么。
四太太想要撮合侄儿和女儿，最要紧的一点，便是她觉得，女儿嫁去卢家，上无婆母为难，下无小姑子挑衅，还有嫡亲的外祖父撑着腰，而以卢淮书的品性，也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妻子的。
这桩亲事的确是怎么看，怎么好。
可是，琴瑟和鸣的伉俪老夫人看过，相敬如宾的夫妻老夫人也瞧过，还有那等里子已然烂作了一团，只是碍于家族的体面，不得不苦苦维系着面子上的和谐的，老夫人也是见过不少。
若是让她说，四太太所想的那些固然重要，可还有一点也是同样重要的。
那便是这结成夫妻的男女，需得真正的将对方放在了心里，这样才能相互扶持，遇着磕磕绊绊的时候，互相之间，也会少些猜忌和算计，经营好自己的小日子。
不过，在这一点上，老夫人还是信得过自家的小孙女的。
“你去跟老四媳妇说，瑜姐儿的亲事，用不着那么着急的。”
她知道老四媳妇是在担心些什么，可是，这些年，她冷眼瞧着，如今龙椅上的那一位，可是比先帝爷拎得清的多。
冒天下之大不韪，迎义妹入后宫这样的事情，一旦做了，可不止是会让朝臣非议那样简单的。
太后既然已经抢先了一步，那皇帝即便再怎么样，也是万万不可能会为了瑜姐儿，做个遗臭万年的荒唐天子的。
不过，太后究竟是为何在撤帘之后，还会愿意拼着与皇帝生嫌，也要出手帮了瑜姐儿这一把呢？
老夫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
宋妈妈领命走去鹿溪苑，向四太太传老夫人的话的时候，卢淮书刚刚离开，崔瑜奉母亲的令，跟庄妈妈一起，将表兄送出鹿溪苑，便也回了霁月居。
崔珍从二太太那里，得到了崔琬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说给崔瑜知道。
她一路疾行到了崔瑜的住处，连口茶都没有来得及喝，便坐到崔瑜身边，一口气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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