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没有同行必要”的两位崔公子并不这般觉得。
两人默契的一左一右驾马骑行在崔瑜车架旁边,还时不时的将目光放到骑马在前,佯作平静的裴昭身上,直在这夏日的天气里,将裴小侯爷盯出了即将便要打个寒颤的错觉。
两府皆在松溪巷,相距并不算太远。
昭平侯府门下侍立的小厮远远看到人,便入内禀报。
等崔家两位公子与崔四姑娘一同前来的消息传到桓太夫人处时,裴昭的乳母程妈妈正张罗着命丫环将冷元子、甜丸子等十几样消暑的小食送往那海棠园里面摆放。
“这……”听廊下当值的丫环将事情禀了,程妈妈先将膳房的丫环们打发去了海棠园,这才看着桓太夫人道。
“之前便听说靖阳侯府的几位公子,都是顶顶爱护妹妹的好兄长,如今一瞧,传闻果然不虚……”
只是,固然小侯爷邀请崔四姑娘过府赏花,并没有怀了什么趁机接近,与崔四姑娘私相授受的想法,可是崔家两位公子盯的这样紧,是不是对小侯爷心怀不满?
程妈妈想起自家小侯爷待崔家四姑娘之心,不由替裴昭捏了把冷汗。
先时有皇上选后妃的事情在前头压着,程妈妈担心如崔四姑娘那般人物,会令太后娘娘和皇上欣赏,进而选入宫中,让小侯爷痴心东流。
好不容易天家选后妃的事情了了,太太又与崔家四太太叙起了前话,眼看着崔家四太太那边也有了松动,谁知道半路竟然又杀出了两位崔公子。
怎么自家小侯爷的姻缘,便这么坎坷呢。
程妈妈恨不能替自家小侯爷剖白一番,免的他对崔四姑娘的那份情意,因着不为人知晓,而白白错过,反倒是桓太夫人神色未变。
“如崔家四姐儿那般人物,便是你我见了,都免不得心生欢喜,更何况是她的兄长呢,昭哥儿既然钦慕这样的姑娘,那有些考验,便该是他受的,”桓太夫人摇头笑了一笑。
她并不担心儿子会因此受挫,便如当年她与先昭平侯议亲,她的几位兄长,又何尝没有为难过裴昭的父亲。
“苦着脸做什么?”饶是桓太夫人视线模糊,也不难发现程妈妈面上的为难之色。
她便轻轻拍了拍程妈妈的手道:“昭哥儿也是你瞧着长大的,难道你便料定,他过不了崔家四姐儿兄长们那关?”
程妈妈自然摇了摇头。
他们家小侯爷,那模样、才干自然是没的挑,就连对崔家四姑娘的那片痴心,程妈妈也敢打包票,她这半辈子,便没有在几个男人身上看到过。
可唯有一样,让程妈妈不放心极了,那便是小侯爷的那颗心,未免也忒实了些。
听说卢家太太那边也与崔家四太太走的极近,那卢家大公子与崔家四姑娘既是姑表兄妹,又有幼时相交的情分,若是崔家那两位公子的心,已然偏向了他们的表兄,只怕只要是稍加为难,崔四姑娘面前,小侯爷免不了是要露怯的。
若让她说,还是请太后娘娘下旨赐婚来的便宜。
即便太后娘娘如今不管朝政了,可这赐婚的懿旨,总是没有人能够违抗的罢。
可偏生不论是小侯爷还是太太,却俱都没有这样的意思,程妈妈也只能自己着急。
倒是桓太夫人劝道:“既然是考验,那便总有好坏两种结果,崔家几个哥儿既然是真心疼爱妹妹的,那他们要看的,左不过便是昭哥儿这个人,还有他待瑜姐儿的心,难道这两样,昭哥儿还怕旁人来瞧?”
她起身示意程妈妈将自己扶去正堂,平静道:“既是如此,那我们能做的、要做的,也便是让瑜姐儿的兄长,瞧清楚裴家待瑜姐儿的诚意,更何况……”
桓太夫人想起冬州之事,倏然笑了笑道:“我瞧着,瑜姐儿那孩子,虽然看着文弱,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你与其担心昭哥儿会被她的兄长为难,倒不若担心昭哥儿瞻前顾后,反倒错失了赢取瑜姐儿芳心的机会,白白错过。”
实则当年裴家与桓家定亲,不论是先昭平侯,还是如今的桓太夫人,面对感情,皆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桓太夫人也想不明白,怎么到了儿子那里,甫一瞧见了崔家四姑娘,便浑然似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呢。
若说其他的时候,碍于崔家四姑娘的清誉,不好随便将心意诉之于口,可那上巳节的时候,是多么好的良机啊,两个孩子分明还有缘遇到了,怎么昭哥儿便什么都不肯说呢。
怒其不争固然有之,但桓太夫人既然满意崔家四姑娘来做她的儿媳,自然便是愿意推儿子一把的。
更何况经过冬州的这场战事,她心里面愈是瞧明白了。
只要崔家四姑娘主意拿的够正,且也与她一样,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家人身陷险境,那令昭哥儿卸甲留京这桩事情,便多半是妥了。
桓太夫人笑对程妈妈道:“海棠园那边,叫丫头们多用些心,崔家哥儿姐儿那边,你也亲自去迎一迎。”
程妈妈方才便想要去帮自家小侯爷,听太太这样吩咐,自然无有不应。
崔瑜在内仪门处下了软轿,立时便有丫环跟上前撑伞打扇,对面则由程妈妈打头,后面还跟着两溜垂手而立,捧着各式物件的小丫环。
崔晔和崔昀自然是不会真的被丢去茶馆吃茶的,兄弟俩抬眸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便双双沉默对视。
这又是消暑的冰雕,又是解渴的梅子汤,就差搬把椅子,将他们直接抬去正堂了罢?
这究竟是昭平侯的规矩,还是专为他们妹妹这位“贵客”准备的?
不只是崔晔和崔昀沉默了,就连旁边的崔瑜,也稍显愕然。
之前随二伯母前来道谢的时候,便已然觉得这昭平侯府待人处处妥帖了,如今再瞧,更是事无巨细,周到至极。
崔瑜不由默默佩服,怪道京师的太太们,提起桓太夫人之时皆是夸赞,这位太夫人,果然堪称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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