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说道:“把贺如茵留下吧,请个大夫给她瞧瞧。”
黎晏州十分反感:“留她作甚?”
夏澜笑笑,云淡风轻地道:“你现在把人送回去,不是送她去死么?”
黎晏州语气讥嘲:“是生是死,都是她的命。”
夏澜心里啧啧,这人还真是两辈子一个样,很会尊重他人命运。
“可是我想留下她。”
“原因。”
夏澜轻飘飘地道:“我想跟她学学琴棋书画、规矩礼仪。”
黎晏州不假思索地道:“你无需学这些。”
夏澜轻笑,反问:“你又瞎又瘸、命不久矣时,我当然可以什么都不学。可等你好了呢?”
黎晏州想说不论什么时候,他的澜澜只要开心就好,无需在意外人的眼光。
梁溪却及时而理智的开口:“王爷,夏姑娘所言极是。德容言功乃女子立身之本,多学一些总归是好的。
贺氏为人虽愚蠢狠毒,但其嫡母乃相府千金,琴棋书画是下过苦功夫的,留下她教导夏姑娘再好不过了。”
黎晏州冷笑:“狗屁的立身之本!我家澜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多嘴,叫他到本王跟前来说道!”
声音不大,却如平地一声雷,炸的梁溪脑瓜子嗡嗡的。
什么叫独宠?
什么叫偏爱?
惹不起!
惹不起!
“属下多嘴,这就去领板子。”
“小梁将军!回来!”夏澜横他一眼,好气又好笑,“你又没说错,领什么板子?”
说着轻轻摇了一下黎晏州的手臂,软软地道,“我想学嘛,就当打发时间了,否则长日漫漫,什么消遣都没有,也太无聊了。”
黎晏州蹙了蹙眉,心口闷糟糟的隐隐作痛。
他的澜澜从小活泼好动,闲不住,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电视,他又不能经常带她出去玩,让她整天闷在庄子上,确实跟坐牢没两样。
“好吧,那就留下吧。”
小姑娘开心的笑起来,眸子弯弯如月牙,冲梁溪摆了摆手:“小梁将军歇着去吧,我陪王爷走走。”
梁溪退到一旁,夏澜推着轮椅向后山汤池走去。
走出去约莫三十丈,梁溪才远远跟上。
夏澜回头看了一眼,没作声。
黎晏州听平稳的呼吸声和轻快的脚步声,能感受到她此时的心情很好,于是趁机提道:“我想搬回枕云堂。”
“干嘛?”夏澜脚步一顿,警惕的问。
“方便你照顾我呀!”男人仰起头,眯着眸子笑得滟滟生辉。
夏澜心口打了个突,连忙别开目光,狠心拒绝:“不要!”
“嗯?”黎晏州一脸受伤,“以前咱俩可是住隔壁的,夜里还能隔着一道墙聊天呢。”
夏澜想起前世的光景,两人就像家养的猫和狗,一天八百遍的掐架,但打完之后又好的穿一条裤子。
她果断摇头拒绝:“那不是穷么,要是住得起大别墅,谁乐意住你隔壁屋?”
黎晏州一阵心梗,包成粽子的双手轻按心口:“澜澜,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夏澜大笑:“我的良心被你吃了。”
黎晏州一脸黑线:“……”
上辈子被她压着打,这辈子他都已经成了万人之上的权贵,还是要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
呜呜,没天理!
黎晏州心里酸溜溜甜丝丝的,暗戳戳的琢磨,等他好了,哼哼!
到了汤池,夏澜帮黎晏州把外衣脱了,然后让他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抬起身子,她帮他把外裤扯下来。
梁溪远远看着,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上前。
眼睁睁看着夏姑娘把他家主子扒得只剩一条底裤,然后默默地掉头,后退,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黎晏州平时上下轮椅、起身等动作全靠双臂支持,上肢的力量又强又稳。
但入水时免不了有些狼狈,腿部在岸边粗糙的大石头擦过,磨出几片或大或小的血痕。
夏澜的心脏仿佛被掐住,攥紧,死命揉搓,疼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那么骄傲的人,这将近三年的时间,得多难熬啊!
小姑娘眼圈通红,深呼深吸,强忍哽咽,嗓音滞涩:“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要是她能早点过来,三年前就过来,那她就能第一时间治好黎晏州,不让他经受三年非人的折磨。
黎晏州伸出水淋淋的手,捧住小姑娘清丽的双颊,大拇指在眼睑下轻轻擦过。
“你什么时候来都不晚,只要你来,就够了。”
夏澜仰脸将眸子里的水雾憋回去,然后摇摇头将黎晏州的手晃下去,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咦!你的手刚才撑在地上,好脏啊!血都渗出来了!别摸我脸,恶心死了!”
黎晏州大笑,长臂一伸,把人整个儿捞进怀里。
小小的一只,刚刚好填满怀抱。
男人的下巴贴着少女细滑的发丝蹭了蹭,深吸一口气,满足的闭上眼睛。
“澜澜,我是不是在做梦?”
回应他的是邦邦两拳。
黎晏州满足的神情顿时凝固,笑容如干旱的土地寸寸龟裂,深吸一口气,无奈的摇头:“煞风景!”
夏澜一脸无辜:“我那不是帮你清醒清醒么?”
黎晏州在脑海中想象着她此时的表情,一定是昂着下巴,微微偏着脸斜睨她。
那个得意劲儿,又欠揍又欠亲。
呜呜,想亲。
但是不敢。
许是温泉腾腾的热气蒸的人脑子有些发懵,绮思旖念就跟长了脚似的,在脑海中上蹿下跳。
黎晏州心潮澎湃,向来惨白的脸叠起一层层薄红,端的是艳若桃李。
今天的泉水格外烫人,激得他汗出如雨,别说寒疾了,他甚至怀疑他中的是热毒火毒。
夏澜却没察觉到男人的异常。
她正在趁着黎晏州安安静静抱着她,悄摸摸发动异能为他治疗。
此时若有人从旁经过,也只会看到汤池中一男一女静静相拥。
只是男人脸色越来越红,少女脸色越来越白。
感受到精神力明显损耗,身体虚弱下来,夏澜便停了手,推推黎晏州的肩膀说:“我困了,我想睡觉。”
黎晏州松开手,听见水声哗哗响起,很快便平静下来。
他听春红形容过那浮尸似的睡姿,脑中想象着奇葩的画面,一贯冷若冰霜的面容盈满笑意,单手撑着侧脸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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