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荣见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跪下砰砰给夏澜磕头。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夏澜镇定而温和的道:“你家公子体弱,受不住劳累,快送他回去好生歇着。”
方兰竹吃力地抬起手臂,扯住夏澜的衣袖,呼哧呼哧喘着大气,问道:“尚未请教……恩人姓名。”
夏澜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轻轻扯回衣袖,起身便走。
方兰竹用尽全力昂起头,目送夏澜走出大殿,转到廊下不见了。
“去查!务必要、要查到恩人的姓名,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阿荣忙快步跑去殿外,叫另一个小厮阿福去查探消息,自己跑回去背起方兰竹,尽量又快又稳的回到马车上。
阿福一路追上去,见夏澜上了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于是就近找了个小沙弥询问。
“小师父,方才那位穿浅碧色衣裳的姑娘,不知是哪家府上的贵人?”
小沙弥想了想说:“施主说的是夏檀越吧!她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阿福听了一大串关于这位夏檀越以德报怨、变卖嫁妆施粥的伟大事迹,终于打听到了她的身份。
忙不迭回到马车上,一五一十向主子回话。
末了,还情不自禁的抒发一段个人感情。
“那位夏姑娘真是命苦啊!如此乐善好施、慈悲为怀之人,可称得一句活菩萨了,遭遇却是如此坎坷,真叫人扼腕!”
方兰竹垂着眼皮,有气无力的喘着,没接话。
回到将军府,他让人把方兰溪叫来,把在灵安寺大殿中突然病发,得一命运坎坷女子救助之事说了一遍。
方兰溪一脸感动:“那位姑娘救人性命却不图回报,甚至连姓名也不愿留下,端的是高风亮节,叫人好生敬佩。”
方兰竹叹道:“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况且是当着佛祖的面。那位姑娘品行高洁,若是送些金银财宝,俗气不说,更显得咱们将军府没诚意。”
方兰溪乖巧的问:“那依大哥的意思该如何做?要不我去府上拜望,亲自向那位姑娘磕头谢恩?”
“救命之恩,岂是磕头便能报答的?总归要落到实处,实实在在的报答才好。”
方兰溪眨巴着眼睛,以眼神示意大哥继续说下去。
方兰竹又是好一阵沉默,才郑重其事的开口:“那位姑娘在佛祖面前救我性命,定是我的贵人无疑。
不如咱们方家与她结一门亲,或可保我一时平安无虞。”
方兰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蹭的一下蹦了起来:“大哥,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有心上人了!”
方兰竹翻了个白眼:“你小子癞蛤蟆一只,别做梦了。”
方兰溪蹦的更高了:“大哥,你糊涂啊!你明年三月便要尚三公主了,你可千万不能错了主意!”
“……”方兰竹攥紧拳头,第10068次想动家法。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说,可以请爹出面,收那位姑娘做义女。
一来有将军府护着,她一个孤女,日子也能容易些。二来咱们家人丁稀少,多了个妹妹,府里也热闹些。”
方兰溪皱眉嘀咕:“孤女?”
方兰竹镇定自若:“是啊,她无亲无靠,若咱们家诚心认亲,兴许她会接受的。”
方兰溪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大哥清冷厌世,十八年来头一次开口想要与人打交道,他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那好吧,我这就给爹去信,想必爹也不会拒绝。”
方兰溪说完,就去书房写信。
不到一盏茶,又风风火火的跑来了,腆着脸嘿嘿傻笑:“大哥,我刚才忘了问了,咱们家大恩人姓甚名谁,府上何处?”
方兰竹神态自若,面上表情不带半点异样:“恩人姓夏,单名一个澜字,祖籍东省沣阳。”
!!!
方兰溪呆若木鸡,眼睛瞪得滴溜溜圆,一眨不眨的望着方兰竹。
难怪他刚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合着所谓恩人,竟然是昨天他才带回来做客的新朋友。
方兰溪脑瓜子转的飞快,摆摆手将下人打发出去,压低声音问道:“大哥,夏姑娘她……真是你的救命恩人?”
方兰竹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方兰溪挠头,嘿嘿傻笑:“我就是觉得,是不是太巧了点。”
“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正说明她与咱们方家有缘,合该是一家人。”
方兰溪眸子一眯,凝视方兰竹许久,悟了。
救命之恩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大哥铁了心要护着那位夏姑娘。
“大哥,那位夏姑娘……是秦王殿下的人,贸然认亲,恐有不妥。”
方兰竹不以为然:“妥不妥的,爹自会斟酌,你只管如实写信便是。”
方兰竹有一百二十万分的把握,他爹一定会答应。
镇北大将军方恒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唯二的弱点就是病歪歪的长子和混不吝的幼子。
救他长子性命的是个心地善良、命运坎坷的孤女,即便儿子不开口,他也会主动承担起庇护恩人的责任。
认了亲就是一家人,照顾起恩人来名正言顺,这事他没理由拒绝。
哪怕夏澜真与秦王殿下有什么,入了将军府能给她抬高身份,也好让她有资格争一争秦王妃的位置。
半个时辰后,一只鸽子从镇北大将军府飞出,一路北上。
——
夏澜回到卧云庄时,还不到午时。
紫英在庄子门口守着,见一顶轿子抬过来,忙迎上前行礼:“姑娘,王爷请您即刻去醉云轩。”
夏澜心头一咯噔,莫不是黎晏州有什么不好?
不过这是山庄门口,她什么也不能问,怕走漏了消息。
很快轿子抬进醉云轩,甫一落地,夏澜便撩开帘子,疾步进屋。
榻上,黎晏州正与一秃顶矮胖的老先生对弈。
但老先生显然心不在焉,时不时朝窗口张望,神情略显焦灼。
“王爷。”
见有陌生人在,夏澜福了一礼,便静静站在一边。
黎晏州白绸遮面,唇角扬起一抹笑:“袁神医要见的人来了。”
袁无疾下意识朝窗口望去,没见有人,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看向夏澜,不可置信的问:“王爷所说,便是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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