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看着沙弥的眼睛,心里莫名升起一阵倦意。这种感觉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以至于下意识忘记自己浑身带伤,想坐起来摆脱这是在磨人的困倦。
“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躺下!”小沙弥一见羽山动作,立马惊慌道。
羽山刹那间觉得诧异,但下一秒,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五脏六腑开始,经过全身所有经脉,最后抵达皮肤。他这才明白沙弥的惊慌究竟是因为什么。
羽山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困倦感了。
修士沟通天地,修行时,灵气会供养修士灵魂,使灵魂永远保持一种兴奋愉悦感。这就导致了,人们一旦踏入修行一途,就永远也感觉不到倦意了。
看来,这次的伤势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啊。
这方圆五十里,唯一的一条大路上出现一辆牛车。车是四面透风的朽木,牛是瘦骨嶙峋的老牛,这个组合出现在人多而密的地方,是少不了回头率的。
“太慢了,咱们这样得多久才能见到你师父啊。”羽山一边埋怨着,一边从右手边取下一颗洗好的葡萄塞进嘴里。他伤势尚未愈合,疼当然是疼的,但时间过了这么就,这痛感基本已经影响不了他的活动了。
残破到好似从乞丐身上拔下来的门帘外,沙弥一边用拍打牛背,一边回应着羽山的话。
“你就不能大力点吗?”羽山埋怨的声音又传出来了。
沙弥看着被牛骨硌得生疼的手,嘴角不由一扯,深呼吸很久,才把心里那句“你行你上”强压了下去。他抬起头颅,心里的爱上不知谁人可见。可一定见羽山催促的号子,他有一边含着泪,一边辛苦地赶起车来,谁让人家是金主呢?
“你说你这个牛车花了我一枚晶钻?”羽山勉强坐起身子,透过抹布般窗帘,看着路边坐骑店标语说道。
沙弥接口道:“那是自然,我一个出家人还能骗你不成?”
羽山问道:“可是我看那坐骑店的标语上写着,一个纯种汗血宝马才要一枚中品灵石,你是不是被刚才那家店给坑了?”
沙弥浑身一震,连忙回头看到了坐骑店标语。心道:坏了坏了,刚才只顾着手疼了,这该死的老牛……
“咳咳,那个……”沙弥眼睛一转,道:“我买的这头牛可是正经的远古血统,有血统证明的。”
羽山又问道:“那这车……”
“这可是老古董了,当年仙王坐过的座驾。”
“仙王不是乘青铜车出门吗?”
“人总有落魄的时候嘛。”
羽山摆弄着破烂门帘道:“那这个怎么说?”
沙弥回头看了一眼,“这布料可是个好东西,传说中的天蚕丝制品。”
羽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窗帘也是天蚕丝做的喽。”
“大人好眼力。”沙弥嘿嘿一笑道。
“诶,外面怎么有个一丝不挂的乞丐,当真是世风日下。”羽山摇摇头,目光里满是对当下时局的分开。
“什么,乞丐?”沙弥小心翼翼地回头,目光与乞丐的视线对接。画面凝滞三秒,天上有一堆漆黑如墨的乌鸦飞过……
“王八蛋,还我衣服!你他娘的乞丐的衣服都抢啊,袜子都不给我了留。”
话音入耳,沙弥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一拍老牛屁股道:“快看,前面有母牛!”
羽山的视线刚从打满补丁并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窗帘”上移开,便感到身体一个剧烈摇晃,差点侧飞出去。后背炙烤般疼,他回头,却发现老牛方才那瞬间的加速,居然把挡在他身后的一整块木板给晃落在地。
不远处,一个头发乱糟糟,面容黑漆漆且一丝不挂的老人,正用掉落的木板遮住重要部位。
最让羽山留意的,是老人那幽怨的眼神。
这车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那牛……全身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居然能听懂人言。而且还能对——咳咳——产生反应,这灵智丝毫不必成年男子差呀。说不定还真是个好东西。
不知过去多久,兴许是老牛意识到沙弥在欺骗自己,于是便赖在原地不走了,任由沙弥乱拍他的屁股。老牛回过头欧,那轻蔑的眼神仿佛在说:疼吗?笨蛋,又被骨头硌到了吧。
沙弥看着微微发红的右手,心里顿时一紧,“好啊你,看来我今天可以好好打个牙祭了。”
说罢,沙弥从僧袍底下掏出一把三十厘米长的大砍刀架在老牛脖子上,老牛这才情不自禁地动了起来,那动作却慢的像蜗牛。
羽山眼角微抽,来回打量着沙弥这瘦骨嶙峋的身材,脑海里中不禁闪过一个疑问,“小师父,你这把刀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啊,刚刚我路过一个屠夫的店,见这把砍刀沾满血腥,于是打算拿来净化一番。等三五百年,这口刀上的血腥之气尽退了,我再把这刀还给人家。”
“既是屠夫,那想必也是凡人吧。”
沙弥难得露出沉思状,“你说的对,到时候我只能还给他的后辈子孙。”
羽山眼角一抽,他终于觉得,自己将生命交给这种人,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到站了吗?我想下车。羽山欲哭无泪地想道。
羽山远远看见了一座三十米高的城池,墙体是云英砖制成的,这在凡人城市算是少有的精品的。至少在下界,有资格用云英砖建造城市的王国,已经完全可以称之为强大了。
城墙被护城河环绕着,东西三十里外城,植被繁茂,却不知内城如何。
“就是前面了。”沙弥擦了把汗道:“我师父和我约定好的地方。”
“你刚刚说,你们来这云中城是为了招生是吧。”羽山开口问道。
沙弥回应道:“正是如此,我们庙小,容不下那些大佛,随意只能亲自来这儿招人。施主放心,只要你诚心向佛,区区经脉受伤,我师父定能给你医好。”
羽山点点头,躺在五面透风的马车里,思考不就前海灵儿托着虚弱的嗓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个小和尚修行了天玑宗的功法。正在羽山诧异的时候,海灵儿丢出来一个紫色的玉坠,直到此刻,玉坠已经闪了一路了。
这小沙弥的身上真的有天玑宗的功法吗?羽山反正是看不出来,反正,他根本没能从沙弥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心里正想着,一阵繁杂的声音传来,羽山不由皱着眉头,看向正与城卫争吵的沙弥。
“什么!畜生不能入城?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这可是正统的汗血宝牛!”
像是回应沙弥的话,老牛扬起脑袋“哞”叫了一声。
汗血宝牛?这啥玩意儿?一帮的路人纷纷被沙弥嚣张的口气口气引来旁观,但见是个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倒霉玩意儿,却纷纷没了观看的兴趣。
“汗血宝牛啊。”城卫冷笑一声,“想进也不是不能进,高端宠物享有低级畜生不能享有的权利。”
“我就说嘛。”沙弥扬起下巴看向一众路人,仿佛是看不起他们眼拙不识金良玉。
“服务费三百中品灵石,谢谢合作。”城卫交给沙弥一张清单。
“宠物还要钱?”沙弥傻眼,大叫道。
“切,没钱就别装大尾巴狼,穷鬼。”城卫吩咐手下把老牛牵到一边的兽栏,“出城的时候来认领啊,到时候别忘了。还有就是你这牛不支持保险啊,我一个屁估计能给崩死。”
挥挥手让搀着羽山的沙弥离开,城卫对着后面宛如长龙的人流道:“下一位。”
“这人对你还挺客气。”羽山边走边说。
沙弥扬起脑袋:“那是,我们金刚寺每年从这里招走的人都是组多的。所以即便对我们这些小僧,他们也不会过多刁难,最多……”
羽山调笑道:“最多骂几句‘穷鬼’?”
沙弥一时语滞,稍显气愤,不多久却有哀叹一声道:“要是放在万年前,我们金刚寺的僧人每逢出行都是国主亲自接待,哪像今天沦落到舔别人的脚后跟。”
羽山挥手打散脑海里蹦出的奇怪画面,诧异道:“这么说,你们还有过光辉的曾经?”
沙弥脸上重新浮现起傲娇神色,仿佛在说:“那是当然。”
羽山心里一阵意动,“你认不认识那传说中的天玑宗?”
空气顿时停滞数秒,羽山回头,突然看见目光阴冷宛如恶鬼的沙弥。
“你是怎么知道天玑宗的?”
“呃——有仇?”
“血海深仇!”沙弥大叫道:“要不是那该死的……咳咳,那可爱的天玑宗,我们金刚寺何止如此?”
羽山强笑道:“小师父可真是性情中人啊。”
沙弥叹息道:“我出家人不可胡言乱语,但那天玑宗实在太可恶了。三千年没招到一个弟子,吃穿用度全赖在我们金刚寺里。要不是主持跟他们宗主是好友,我早就把他们赶走了。”
羽山松了口气。既然是这层关系,那起码命是保住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这个沙弥。
看着沙弥略微鼓起来的领口,羽山实在想提醒一句,“大师,刀把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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