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锦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碧莲胆战心惊的说了。
沈昼锦续道:“就你了,去给我找点水果吃。”
碧莲暗暗松了口气,就出去给她找了。
这会儿才四月,水果很少,只有枇杷和早熟的樱桃,碧莲并不敢敷衍,洗的干干净净才端了回来。
沈昼锦歪在躺椅上,正在跟旁边的人聊天,随手接了盘子。
碧莲赶紧绕到旁人身边,暗搓搓的听着。
沈昼锦表现的,好像是打完一棍子,要给个甜枣,所以在招揽人心。
但又生涩的很,看在众“专业”人士眼中,当然是一目了然,然后大家暗暗放松了警惕,一边配合她的表演。
然后,终于有人乍着胆子的问起了之前的玉佩。
沈昼锦也慢条斯理的讲了起来。
她说的轻描淡写,毫不掩饰对陈慕雪的不屑:“我知道她是故意要扎我的眼,所以才跟没骨头一样,一直挂在陈大公子手臂上,要不就背着抱着,宛似三岁娃娃……我虽是乡下人,也知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只顾着要刺激我,却不想想,这么做是否妥当,亲兄妹这么做已是过了,如今没有血缘,这做派,倒像个童养媳了……”
大家神色各异。
因为他们知道,这并不是,或者说并不止是故意扎她的眼,而是几兄妹之间的常态。
陈慕雪向来身娇体软,又极爱撒娇,兄弟四人照应的她无微不至,背着抱着并不少见,挽着胳膊撒娇什么的……哪天不见上几回?
沈昼锦说完了,随口把话题岔开:“来来,你们与我说说边城有什么好玩的?”
便有仆妇接过话头开始说。
却有几个丫环,心不在焉起来。
沈昼锦悠闲的吃着樱桃,眼角余光从这几人面上,一掠而过。
其实做为女子,她对D妇羞辱什么的一向很不喜欢,但……对这些人来说,却是最最有效的方式,也最最符合她们对村姑的想像。
陈家虽然上梁不正,基因有毒,兄弟四渣渣没一个好东西,但,长的都挺好看的。
大渣二渣都长的像长宁郡主,不用说是俊美非凡,顺便,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的长相,也是这个路数的。
陈三渣虽然是条疯狗,长的也不差,更像承恩伯;
陈四渣咋说呢,虽然跟谁也不大像,但长的也不丑。
所以,这大宅院里,爱慕这四位的小丫环们,真不在少数。
尤其是陈大渣。
像碧莲这种小丫环,年轻识浅,被陈大渣迷的昏头转向,做事又冲动不计后果,宁可性命不要也要为他排除异已……如此珍贵的热情,不用白不用,不是么?
换个敌人就是了。
只要把话点出来,这些人就会明白……比起她这个刚找回来的“亲”妹妹,与陈家几渣没有血缘关系,却被他们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假妹妹,才是“公敌”。
童养媳什么的,不是不可能的哟!
集美们,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加油!
有人从门口经过,然后站了一会儿,没有进来,沈昼锦也没有在意。
她一直悠闲的消磨到了晚饭时间,然后收拾收拾吃饭。
等天黑之后,她把所有人赶出去,门一关,就摸去了信郡王那儿。
来的有点早,还没摸到窗边,就听到信郡王正与人说话。
他道:“……明日本王就把锦儿叫过来,你自此认她为主,待本王百年之后,你就替本王好生照顾锦儿……”
对面站着的人,一声不吭。
然后信郡王又道:“至于那个陈慕雪,她老实些也就罢了,她若再敢作妖,暗害锦儿,你就替本王杀了他!”
对面的人,仍是一声不吭。
信郡王道:“秦影,本王的话,你听到了?能不能做到?”
久久的沉默。
然后秦影缓缓、缓缓的跪了下来。
他道:“王爷,属下……属下不敢欺瞒王爷,属下可以帮王爷护着沈姑娘,但,大小姐……她对属下有恩,属下不能忘恩负义,属下不能杀她。”
信郡王低骂了一句,他试图坐起来,中途想起什么,又躺了回去。
沈昼锦沉吟了一下,索性慢慢,慢慢的掀开了窗子,然后跃了进去。
床铺三面是帐子,秦影站在床前,而窗子在床铺的左边,沈昼锦贴地一滚,滚到了帐子边,两人都没有察觉。
信郡王道:“什么恩?”
秦影低声道:“属下有一次回来时重伤,昏倒在地,是大小姐发现了,救了属下。”
“你他娘的……”信郡王这一回没忍住,一唬的坐了起来:“你他娘的是不是有毛病?这是本王的院儿,你是本王的人,她路过扶了你一把也叫恩,那厨子天天给你造饭是不是恩重如山?”
噗!
沈昼锦听的好笑。
信郡王说话,虽然毫不斯文,却真真是一语中的。
秦影只道:“王爷待属下有恩,故属下会替王爷护住沈姑娘;大小姐待属下亦有恩,所以属下不能杀她。”
信郡王冷笑道:“那本王说,你必须替本王杀了她呢?这两头恩你打算负哪一头?”
秦影以头抵地:“恕属下做不到!”
信郡王大怒回手,已经摸到了榻边的大刀,忽觉一只软软的小手伸过来,握了他的手一下。
信郡王微微一惊,随即明白过来。
那只小手,随即把他的手,从刀柄上扯开。
信郡王明白了,咬了咬牙,道:“你先下去!”
秦影叩头退下,信郡王道:“赵虎!赵虎!把人都给本王带的远远的,烦的慌!”
外头赵虎赶紧应了一声,迅速带着人退开。
信郡王这才压着嗓子,道:“锦儿?”
他把脸凑到帐子边,东看西看的找她,看着还怪好玩的。
沈昼锦松开手,绕到正面,吹熄了蜡烛,一边笑道:“舅舅。”
“嗯,”信郡王摸索着,摸了摸她的头,余怒未息:“秦影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为何不让舅舅杀了他?!”
“舅舅,”沈昼锦温言道:“你没发现,你回手摸刀的时候,他的手也按在了剑柄上吗?”
信郡王一眯眼,回想了一下,更是牙咬的咯咯响:“还真是!他奶奶的!!”
他问她:“你说不妥的,就是他吧?”
“不止,”沈昼锦道:“不止是他。”
信郡王猛的沉默下来。
其实他这两天也没闲着。
他身边的人,主要分为三拨。
第一拨,以秦影为首的暗卫。
第二拨,以赵虎为首的亲兵。
第三拨,以谢思危为首的王府下人。
暗卫不用说了,那都是一手培养出来的家族底牌,真正花了心思的。
亲兵,是同袍是战友,是一起上过战场并肩做战过的生死之交,而他惯用的下人,也都是因病因伤或者年老退伍的老兵。
换句话说,这三拨人,在他来说,全都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沈昼锦说他身边的人不妥,他其实并不怎么信,但好在,他并不是一个单凭感觉做事的人,所以他试了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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