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一阵缄默。
诚惠帝揉了揉额头：“当年，父皇病重，敲登闻鼓的，都由内阁处理了。”
缪天寿冷笑着：“官官相护，官官相护啊！我哭诉，那不是我的考卷，谁理我了？我阿姊被迫嫁给恶霸，父母受到钳制，都等着我衣锦还乡，给所有人一个公道！可谁能给我一个公道？谁他妈能给我一个公道！”
他疯狂挣扎，那滚烫的铁链束缚他，发出了一声一声尖锐的响声，如鬼魅的咆哮。
众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这怎么办？缪天寿恨得人都死掉了，而偷了缪天寿考卷的人，仍然成了一个谜，二十年已过，时代变迁，官员更替，那一位，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
怨念不消，缪天寿便灭不了，除非打碎缪天寿的残魂。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顾镜黎的身上。
顾镜黎心头也为难，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站在缪天寿的角度来说，翻了这天地也是可以的。
但，其他的考生又何其无辜，冤冤相报何时了。
况且，缪天寿魂断九霄，这儿不是他该继续待下去的地方。
顾镜黎伸手摁在了缪天寿的头上，这个举动实在太大胆，宋渊吓了一跳，伸手想要阻止顾镜黎。
顾镜黎低声念叨：“以我之灵，化你之怨，仇断，恨亡，怨消！”
飒！
紧接着，蓝色的力量与黑雾对冲，狂风乍现，吹得人睁不开眼。
驱鬼之法，一为感化，二为驱散，若有感化不了，驱散不得的，便有第三种方式，转其痛于自身，消其怨念。
不过，第三种方式，相当于以己度魂，这天下，敢这么做的人，少之又少。
支离破碎的画面扑面而来。
田地被夺，骨肉分离，双亲一夜白发，考卷被调换，求告无门。
一件件痛心的事情涌向顾镜黎，蚀骨之痛，叫人不能呼吸。
顾镜黎眼眸微冷，低声念叨：“吾乃道门第一人，天道奈何不得我！散！”
哗啦～
狂风过，吹散了缪天寿身上的黑雾。
那狰狞的人，竟然变成了一个眉目慈善的少年。
顾镜黎脸色惨白地往后退了一步，摁住了怦怦直跳的心脏，压着心头的痛苦。
萧鹤川和宋渊几乎是同时上前想要扶住顾镜黎。
顾镜黎竖起手掌，阻止二人的动作，她呼吸了一口气，盯着缪天寿：“该给其他考生一个公平了。”
缪天寿缓缓抬起头，眼中恨意已消，一片清明。
他盯着众人看了许久，缓缓低下头去，说道：“有个人将我唤醒，让我将顾庭峰和宋萧泽的考卷对换，我生出恨意，想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与我一样的绝望，便将所有的考卷全都打乱了。”
“你可记得唤醒你的人，有什么特征？”顾镜黎问。
缪天寿回答：“断指。”
“断指！”厅中发出了一声尖啸，除夕宫宴刺杀的，不就是这个断指么？
他居然没死！
“可还记得打乱之前的顺序？”顾镜黎问。
缪天寿点头：“记得。”
姜赫一听，冷汗淋漓，颤抖着唇瓣：“既然打乱了，不如，再考一次吧。哈哈。”
顾镜黎笑了：“姜丞相心虚什么？”
“顾提司贯会说笑，本官，本官心虚什么……”
缪天寿已经动了，他手一挥，原本用他力量做出来的障眼法尽数消失，考卷上的名字一个一个显现了出来。
诚惠帝亲眼看到，书桌上铺开的考卷上，“顾庭峰”三个字被“宋萧泽”代替。
诚惠帝唇瓣莫名抽搐了一下，又是王太师的学生……
君宸轩也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两份考卷，一份上“谢勇”二字变成了“顾庭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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