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
赤营将士把南越军营中的粮草、兵器一股脑地搬进了落华城。然后军民欢腾,大肆庆祝了整整三天。
当然了,忙着庆祝的都是落华城内的守军和百姓;至于罗青桃所带来的那支援军,他们可就惨了。
连续几日的体力透支,让他们一个个都虚弱得跟连着逛了两个月窑子似的,浑身上下只有嘴和眼睛能动了。
罗青桃叫人熬了稀粥,每个士兵灌下一碗,然后便把他们丢在了战场上,叫他们枕着尸首睡觉去。
两天之后,大难不死的士兵们陆续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罗青桃这才叫人把死的跟活的分开,点了点数目,活的赏酒饭,死的赏个坑,就这么把战场打扫了出来。
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之后,小兵终于把数目报了上来:“此战之中,三国尽皆损失惨重。我方战死两万六千余人,重伤逾三万;西楚战死七万有余;南越……幸存一万三千余人。”
凌彻等人听了,在旁兴奋得手舞足蹈。
罗青桃细细算了算这笔账,勉强也算满意。
经此一战,南越必然一蹶不振,西楚也已元气大伤。这对大梁而言,实在是一个极妙的消息!
庆功宴后,凌彻便忙着上表朝廷,把这一战的前后始末报给京城知道,同时请求率军出征南越。
而罗青桃却渐渐地有些魂不守舍。
君洛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了。
偏偏石头也已不在身边,她连个可以打听消息的地方都没有!
连续多日的枯等,让罗青桃的心里渐渐地生出了几分怨气。
不就是因为那书呆子给她送了一束野花吗?她怕他生气,连收都没敢收……这也值得生那么久的气?
她打了胜仗,他不肯来祝贺;她在战场上吃了苦头,他也不肯来安慰——真是个硬心肠的坏家伙!
话说,落华城不打仗的时候也是个极繁华富庶的地方。那混蛋该不会又犯了老毛病,往花街柳巷里溜达去了吧?
想到这钟可能,罗青桃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傻等下去,可是……除了傻等,她还能怎么办?
罗青桃发现自己快要变成个怨妇了。这个趋势可真不妙!
为了掐断这个“不妙”的苗头,她做了一件很无聊的事。
这一天她换上男装,缠着凌彻带她去了落华城最大的花楼。
坐在醉香楼的一间雅室里,凌彻的双腿直打哆嗦。
罗青桃眼尖瞧见,抿嘴笑了起来:“凌叔,这才刚喝了两杯酒,您的腿怎么就酥了?”
凌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跺脚道:“如果皇上知道我带你到这种地方来……”
“他知道又怎样?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逛窑子喝花酒,关他屁事!”罗青桃嗤笑。
凌彻不敢接话,却低了头嘀嘀咕咕地念道:“幸亏皇上如今远在京城,否则……”
正念叨着,却听下面笑闹了起来。
斟酒的姑娘见罗青桃探头往外张望,便笑道:“爷们来得巧,今日我们楼里花魁娘子见客呢!您瞧下面,满城的青年才俊都来了!”
罗青桃向下瞥了一眼,兴趣缺缺:“噱头而已。男人都是一样,越得不到的越心痒。若这花魁娘子也跟别的姑娘一样每日接客,只怕也没这么多人买她的账了!”
“这倒是实情。”凌彻苦笑。
罗青桃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青年才俊们,勾唇笑了:“这些人费尽心机,搔首弄姿地等着花魁挑选,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们自己才是被嫖的那一方么?真是可笑啊……”
正说笑间,那花魁娘子已舒展广袖,翩翩舞进了人群之中。
所过之处,那些打扮光鲜的男人们无不是伸长了脖子,各自作出自认为最英俊潇洒的模样来,简直可谓是丑态百出。
罗青桃冷眼瞧着,心中暗自感慨:男人骚起来,可就真没女人什么事了呢!
她倒很想知道,这位艳福不浅的花魁娘子,会替自己选一个什么样的入幕之宾?久处欢场阅人无数的女人,眼光应该不会太差吧?
事实证明,那个女人的眼光确实不差。
罗青桃很快就发现花魁脚下的方向十分确定,显然是早已经有了人选的。
而她视线尽头的那个人……
罗青桃目光凝住,手中的酒盏被她捏成了碎片。
凌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唰”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皇……皇上?!”
罗青桃心中一惊,忙把斟酒的姑娘打发了出去,吩咐她不许乱说。
凌彻自知失言,讪讪地坐回原处,苦兮兮地叹道:“完了……怕什么来什么!皇上定然是来找你的,这次我是跑不了一条挑唆之罪了!”
罗青桃安静地坐了片刻,目光又回到了那花魁娘子的身上。
只见那女子如蝴蝶一般翩翩飞到君洛面前,动作优美地拔下发间金钗,放到了君洛的手中。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惊叹,似是失落,又像是欢腾。
君洛把玩着那支金钗,笑得灿烂:“承花魁娘子青眼,在下不胜荣幸!”
那花魁敛衽道了声“万福”,直起身子的时候便顺势牵住了君洛的衣袖。
君洛面上一派坦然,并没有半分不喜欢的意思。
早有伶俐的小丫鬟走过来,向君洛行礼道喜。
罗青桃垂下眼睑,缓缓地站起身来。
凌彻忙道:“现在你不能出去!皇上身边跟着的人必然不少,万一有人认出你来,你……说不清楚!”
“谁说我要走?”罗青桃冷笑。
凌彻讷讷无言。
罗青桃开门叫进一个小厮来,冷声吩咐:“把你们院子里最好的小倌叫几个过来。若没有,就多叫几个小厮过来!”
小厮答应了一声,飞跑着去了。
凌彻吓得额头直冒冷汗:“你……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
罗青桃背对着他,冷冷地道:“凌叔,你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莫要误了军中大事!”
凌彻迟疑了好一会儿,忽然从罗青桃的身旁侧着身子挤出门去,飞也似的逃跑了。
罗青桃看着他所去的方向,冷笑无言。
过了没一会儿,外面有人敲门。罗青桃随口唤了声“进来”,便看见一溜七八个油头粉面的男人鱼贯而入,一个个笑得跟傻子似的。
原先那小厮沿着墙根蹭了进来,赔笑道:“院子里的小倌儿们都在这儿了,公子爷您看……”
“都留下吧。”罗青桃语气平淡。
那小厮还想说什么,罗青桃随手丢出一锭银子,他便乐呵呵地退了出去。
几个小倌极其乖觉,见罗青桃不肯先开口,他们也不怕生,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趁手的差事:有的坐到角落里弹琴吹笙,有的殷勤地笑着过来斟酒,有的转到后面去替她捏肩,还有的半跪在旁边替她捶腿……
罗青桃都一一默许了。
虽然这一屋子的脂粉味儿呛得她胸口发疼,她却始终面带着微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好耐性。
斟酒的那个小倌本来是极伶俐的,这会儿却有些魂不守舍,几次把酒洒到了桌子上。
罗青桃并没有留意。她只管酒到杯干,喝得痛快。
第三壶酒见底的时候,那小倌终于忍不住结结巴巴地开了口:“公子爷,您……您生得可真好看!若是在我们醉香楼……”
“我若是来了醉香楼,你们还有生意做吗?”罗青桃抬起胳膊勾住那小厮的脖子,笑得妖娆。
那小厮的脸腾地红了。
罗青桃这个角度,恰看到他的耳根,红得几乎透明。
她觉得有趣,便低头凑了过去,伸出手指到处戳戳点点,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那小倌心头一颤,顺势倒进了罗青桃的怀里:“公子爷,您醉了!”
“谁说的?爷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你不知道吗?”罗青桃扳起了面孔。
那小倌也乖,闻言立时又从旁边桌上取过一壶酒,替罗青桃斟满了酒盏:“既然‘千杯不醉’,公子不妨多饮几杯……”
“你喂我!”罗青桃眯起眼睛。
小倌会心一笑,自己喝下那杯酒含在嘴里,低头向罗青桃凑了过来。
就在这时,门口发出了“哐啷”一声巨响,一阵狂风席卷而入。
随之响起的是一声震天的怒吼:“放肆!”
罗青桃的额头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昏沉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
她发现那斟酒的小倌不知什么时候已倒在了地上,而她身边那些捶腿的、捏肩的,也都呈鹌鹑状缩到了墙角。
眼前出现了一双穿着暗青色战靴的脚。罗青桃的视线顺着那双脚一点点移上去,终于看到了那个不速之客的模样。
她微微一愣,咧嘴笑了起来:“不错……这个小倌比那几个好看多了……喂,你来陪我喝酒!”
那张还算顺眼的脸一点点凑近过来,几乎贴在了罗青桃的脸上。
罗青桃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她耳边阴森森地问:“你找小倌,只是为了喝酒?如此良辰美景,只喝酒岂不浪费?”
这句话说得似乎十分有道理。罗青桃皱眉想了很久,喃喃地道:“……先喝酒……”
“然后呢?”那个声音越发阴沉了几分。
罗青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理不出头绪。她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也没有什么效果。
依稀记得有人在等她回答什么问题,她答不上来,急得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喝完酒,是不是要做点更有意思的事?”那声音很执着,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罗青桃连连点头:“是……没错……”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猛地被人提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罗青桃发现自己倒在了一张窄窄的坐榻上。那个不请自来的小倌冷笑着,重重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喂,你……”她慌乱起来。
对方并不答话,“嘶”地一声扯破她的衣裳,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
罗青桃吃痛,大叫起来。
那小倌却毫不怜惜,一只手粗暴地伸向她腰间乱扯,另一只手却死死抓住她的肩膀,指尖几乎要嵌进她的骨头缝里去。
“喂,你……不行!”罗青桃清醒了几分,忽觉心慌意乱。
“现在才说不行,装给谁看?”那小倌冷笑不停,手上抓住罗青桃腰间的汗巾猛力一扯,几乎要将她的腰肢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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