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伴随着轻微一声响,墙壁再次开启。
一条暗道出现。
乔四爷走进了暗道内,走进了室内。
波兰夫人依旧坐在那,正在念佛经。
如同圣女一般,不染尘埃。
乔四爷心中一晃。
这么多年过来了。
看到波兰神圣而又不可侵犯的样子,他还是会震然。
还是会自行羞愧。
这样的情绪,即使随着岁月的推移,竟然都没有半分改变。
乔四爷坐了下来。
他自顾自说道:“我原来不喜欢念佛,是你告诉我,我杀气太重,造了太多的业障,如果以后不吃斋念佛,怕是压不住越来越重的杀气,等死后都要下地狱。”
停顿一下,乔四爷自嘲笑了一声:“可波兰啊,我从来不相信这样的话,人死了就是死了,灰飞烟灭,哪里还有什么地狱,可我还是听了你的,从此是清心寡欲,吃斋念佛,就连那些杀生的事,我自己都不碰,全部都交给了下面的人。”
“我下面的人都说,我是做了太多坏事,心里也怕了,所以才会这样,可他们说得都是胡话,我乔四爷怎么可能会怕,他们不懂,我就是听你的话而已,别有别的原因。”
说到这,乔四爷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他用复杂而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波兰夫人:“可波兰你说说,我这么听你的,你怎么就没有听我的,当初帮我建造园区,你怎么就有所保留?甚至都没有告诉过我?波兰,我那么信任你,可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波兰夫人垂在眼窝上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随后她睁开眼:“你都知道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的墙,早晚要知道的。”乔四爷说道:“只是我还真没有想到,会这么晚。”
波兰夫人默然。
“为什么要这样做?”乔四爷问道:“你总要给我一个解释。”
波兰还是沉默。
乔四爷静静等待。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良久后,乔四爷开了口:“当年你来到边境之地不久后,那尔文离开了,你整个人如同魂魄尽失,虽然是人,但如同行尸走肉。”
“我想应该为你找点事情,才能够让你忘却那尔文给你带来的伤痛,我知道你在建筑方面的才能,恰好我想打造一个园区,就想交在手上设计,也是为你找点事。”
“毕竟你当时那个状态,若还无所事事的话,只会越来越糟糕。”
“但我也不确定,你会答应我,所以我告诉你,你若愿意为我建造园区的话,那么我可以保证你被钢琴师不被找到。”
乔四爷的话,勾起了波兰夫人的回忆。
确实如同乔四爷所说。
她答应乔四爷,是因为乔四爷保证,她不被钢琴师找的。
因为钢琴师有多么偏执。
她是清楚的。
她生,钢琴师不会放过她。
哪怕她死!
钢琴师也不会放过!
若她的尸身还在,那么钢琴师会将她的尸身常伴左右。
哪怕尸体腐烂!
若她化成了骨灰,那么……
波兰夫人打了一个寒颤。
将她的骨灰吞食入肚
也是钢琴师能够做出的!
他的疯狂!
他的偏执!
已经是超过了人能够接受的范围。
所以她不能够被钢琴师找到!
哪怕死,都不能!
“但波兰啊,你知道吗?”乔四爷轻叹了口气:“其实就算你不答应我,我也要保你永远不被他找到,只是我想为你寻点事做,让你转移注意力,才故意这么说。”
听到乔四爷说到这里,波兰夫人终于道:“乔四,抱歉,这个园区我建造的时候,就知道日后这里会充满了罪恶。”
“有很多无辜的人,也许会在这个园区,所以我特地在关押之地设计了暗道,就是如果上天庇佑的话,这些无辜的人能够无意中处发机关,可以逃出生天。”
闻言乔四爷说道:“可是这么多年来,园区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些暗道,也就是说,你口中无辜的人,从来不曾触发机关,逃出去。”
波兰夫人的眼中闪过了看透。
她淡淡道:“所以乔四,曾经的我不明白,但现在的我明白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人这一生遭遇一切,都是命,都是定数,旁人又如何干预得了。”
“哪怕是无辜之人,若不是既定命数的话,也不会来到这园区,所以若来到,就是他的命,我此举完全是多余了。”
当年的她,在建造园区时,会因为心中的善,心中的不忍,做一些小伎俩。
而现在的她,不会了。
不是因为变得冷血心肠了。
而是看透。
而是释然。
万般皆是命!
半点不由人。
一切命数,都要由自己承受。
旁人,干预不了。
也没有办法干预。
“可波兰,你既然如此看透,觉得万般皆是命的话,你为什么要出手干涉?”乔四爷的视线灼灼:“关押在水牢里的两个女人逃了,我想并不是她们无意中发现了暗道,而是有人在帮助他们。”
闻言,波兰夫人呼吸稍停。
乔四爷看着波兰夫人,眼中越发锐利:“水牢关押过很多人,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被关押之人不翼而飞的事,也就是说,这些年来,被关押在水牢里的人,毫无例外,都没有发现水牢下面有暗道。”
“刀疤跟在我身边多年,做事也一向缜密仔细,他也没有发现过,直到这次两个人不见了,他将水牢的水全部抽干,这才发现异常。”
“所以波兰,你的逃生暗道设计的十分隐秘,一般人怕是根本找不到。”
波兰夫人不语。
乔四爷说对了。
她逃生暗道设计的确实非常隐秘。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因为园区设计好后,需要给乔四爷的人验收。
若轻易被发现,也不可能验收合格。
“刀疤告诉我,关押在水牢里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总统千金,一个则是来救总统千金的女人,若这两个人有如此神通,能够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暗道,那么也不可能轻易被刀疤的人抓住。”
“所以我猜测,有人在背后帮助她们,我开始想到了你,但不敢确定,直到我走进来时,发现你虽然面色平静,但念佛的频率却比往常稍快,所以波兰,我可以断定了,这背后帮助她们的人就应该是你。”
波兰没有否认。
事到如今,也不能够否认了。
“波兰,你曾经承诺过我,留在这边境之地,不会干预我的任何事情,而如今,你违反承诺了。”乔四爷沉了声音。
波兰起了身:“你送我离开吧,我既然违反承诺,那就不应该留在这里了。”
乔四爷没说话。
他知道,钢琴师寻找波兰已经陷入了怎么样的疯狂!
怎么样的执迷不悟!
即使这么多年来,波兰夫人音讯全无,可钢琴师依旧没有放弃寻找!
依旧是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的架势!
因此只要波兰夫人离开了这暗室,哪怕人还在园区,消息都会立即传到钢琴师耳中。
“波兰,这一生还活着的人,我只亏欠他一个人。”乔四爷说道:“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不留余地帮他。”
“他想要什么,我都帮,哪怕他想要整个边境之地的底,我都给,甚至若他翻脸,那么整个边境之地因此而毁,我都心甘如怡,但唯一,”
“唯一我不想如他的意,唯一不想让给他的人,就是你,你知道我会不忍心,所以你这是算准了啊!”
“哪怕你违反了承诺,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不会将你交到他手上,波兰啊,你真是看透了我,算准了我啊!”
乔四爷,忽而重重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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