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红裙早就沾满血污，只是因为颜色深看不出来，味道却无法掩盖。
周妄一靠近就皱了皱眉，把浴袍丢在我身上，“去擦一下，换件衣服。”
我沉默的一一照做，像一个听话的木偶。
直到他把我睡袍半退，给伤口上药包扎，我都呆愣愣的一言不发。
“怎么？”周妄戏谑笑道：“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这会子被吓成这样？”
我盯着他近在咫尺，跟平时一般无二的面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明白自己没有资格质问他，为什么故意把我留在密宗，拿我当靶子。
我们一开始就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周珍说得没错，是我天真，以为真能谋得十七爷一份情，来保障自己在缅北的安危。
现在看来，我有巨大的利用价值他都能把我放在危险中，万一这价值可替代，我连一件物品都不如。
我眨了眨眼，酸涩的泪意末地涌出眼眶，清澈的眼眸红得惹人怜爱。
“我好怕。”我小声地说。
“我一直以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周珍胆子这么大，被打晕抓走那一刻，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
不管他当我是什么，表面上的怜悯总会施舍。
所以我什么都不用问，只需要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就可以了。
周妄的笑意终于淡了下去，沉默地看着我许久。
然后一手抚上我的后脑，轻轻把我按进怀中。
“别怕，你安全了。”
我靠着他的胸膛抽抽噎噎，“我差点……就被杀了，他们想剖出我的心肺，拿到你跟前。”
“不会。”周妄的声音冷淡而笃定，“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中，你不会死。”
他安吻了吻我的额头，面对半裸露的我，破天荒没有继续做什么，只是静静抱着我安抚。
我依偎在他怀中，表面上全心全意相信他，依赖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底一片冰凉。
第二天一大早周妄就被周公叫了过去，我也去。
路上我已经猜到是因为什么，被周妄握住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
我不担心周妄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周公的责罚，我忧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希望无上明妃的身份，能成为我的报名符。
一进门，我就看到周公左侧下方坐在轮椅上的周珍。
手脚都包着厚厚的绷带，动弹不得。只有一双阴狠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们。
身体的残缺让周珍彻底失去了理智，周公还没开口，他就面目狰狞的怒吼道。
“爸，前不久是看在您和大哥的面子上，我才答应跟他和解。结果他根本就是阳奉阴违，背着你们对我下手。”
“我好端端在家里睡觉，周妄突然带人闯进来，往我身上乱扣罪名，还……咳咳咳！
周珍情绪太激愤被口水呛住，用力晃了晃自己的手臂，“还把我弄成这样。”
“我可是勐拉的警长，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还怎么继续为咱们周家办事！”
他把罪名全都推到周妄身上，自己倒是洗得一干二净。
我瞟了眼周公的脸色，这老头子竟然盘腿坐在垫高的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双眼紧闭，对周珍的控诉充耳不闻。
周珍没等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顿时急了。扭动着身体，把轮椅弄得咣当咣当的响。
“爸，周妄前脚对我动手，后脚就安排人吞了勐拉。他根本就是有别的居心，这回您可千万不能放过他啊！”
“佛堂重地，吵什么。”
周公缓缓睁眼，眼中精光毕现。
他看向周妄，“十七，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妄点了点头，“父亲，八哥在颠倒黑白。”
他不疾不徐的陈述，“我确实带人去了八哥的住处，只是为了救回我的明妃。”
说这话时，周妄的眼神在我的方向停留了几秒。任何人看来，他对我都格外不一般。
“八哥不但闯进密宗，抢走我的明妃，还想玷污她。我带着人赶到，遭到八哥的强烈阻拦，他甚至动上了枪，不惜跟我开火。”
他冲着周公垂下头，“我为了保护自己和明妃，不得已动手，一时下手重了，这才伤了八哥。”
“你胡说八道！”周珍目眦欲裂。
要不是他现在起不来，估计早就扑上来对周妄动手。
“这明明都是你设计好的，你早就在勐拉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为的就是这一天！”
“八哥，我知道你受伤了，心里不痛快，但你也不能在父亲面前颠倒黑白。”
说完他面向周公诚恳道：“父亲，我有人证。”
周公一颔首，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儿走进来。
“你是八哥住处的园丁，你来说说，昨晚看到了什么。”
老头看起来佝偻，嘴巴倒是利索。
倒豆子一样，把周珍的手下昨晚怎么扛着昏迷的我进去，房中传出来的对话和动静，全都说了出来。
周珍拉着一张脸，紧盯着老头儿，面色铁青。
顿时反应过来，“好你个周妄，还说没存居心，居然在我那儿安插了人。”
“我可不像八哥。”周妄淡淡回敬，“密宗内有三成是八哥的人手，我对八哥的私生活完全没兴趣。”
周妄还是棋高一着，一个年纪又大，看起来就没几年活头的老头，周珍再怎么也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周珍像只泄气的皮球，仰靠在轮椅上。
他现在清醒的意识到，这一次败得彻底。周妄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包括完事之后的后手。
眼看反咬不成，周珍转而向周公诉苦。
“我是有错，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能炼成明妃，想找他问一问，让达雅试试。”
“可是爸，周妄不顾念手足亲情，公报私仇，把我弄成现在这副样子，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公抬起松弛的眼皮，斜睨着他，“你想怎样？”
“至少，也要废掉周妄的手脚，来弥补我受的罪！”
“闭嘴！”周公忽而一拍右侧的香暗，烧了半截的香灰簌簌而落。
“你自己愚蠢，成了个残废，还想把你弟弟也毁了。你是要我们周家没人可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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