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志坚，志坚。”
门外传来一阵哀嚎呜咽声，白露听着心里满是悲凉，抓着凤城的手又紧了紧。
凤城低头看着往日里白皙中透着红润的小手此时透着青紫，手指也因用力有些变形，最要紧的是透过衣物传来的颤抖与冷意。凤城眼睛眯了眯，他从未见过白露如此慌张的样子，一次都没有。
“想不想出去看看。”
白露望着眼前的脸，消化着凤城的话，他说的是“想不想”而不是其他稍显命令的语句。白露莫名的相信，若是此时她说出一个不字，凤城绝对不会带她出去。“嗯，总不能真这么呆在屋里。”白露捻着衣角擦了擦眼泪，站直了身子才发现自己一直半倚在凤城身上，饶是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凤城到像没察觉一般，执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
屋外的气氛不似屋内缠绵，蒋林和蒋川正忙着医治孙志坚，寿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颓废的孙老伯。其他人面色亦是各有不同，或喜，或悲，或愤怒，或失望。
凤城皱眉问寿喜：“出了什么事情？”
寿喜罕见的有些手足无所，结结巴巴地回答：“本来好好的，可是听到血馒头后孙老伯突然有些慌张，志坚兄弟更是激动起来，甚至，甚至还磕了血。”
一旁的地上留着一摊还未处理的血迹，白露看的发怵，拉着凤城连忙后退了几步。凤脏以为她害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孙老伯因为也瞧见了白露，浑浊的眼神顿时一亮，猛地就要朝白露扑过来，却被眼疾手快的寿喜一把按住，只得不住地问道：“夫人也听说过那个传说？不，不，那不是传说，那是真的，只要九颗，只要九颗就好了。”
看着孙老伯疯狂的模样，白露恐惧中又觉得有些不忍，但也只能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老先生说的传说是什么。但很久以前我听人说过，若要救令郎的病可食用人血馒头。”
“什么是人血馒头。”
白露握着凤城的手又凉了些，可还是忍住胃里的不适，回答说：“据说是用馒头蘸取人死后的第一碗热血，然后再用火烤了吃下。”
“呕。”一旁听的认真的姑娘们忍不住低头呕了出来，饶是程紫衣这种长在军营中的人也有些受不了，出声问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不大记得出处了，但应该也就是些乡野传闻吧。”白露看着程紫衣她们呕的难受，心里宽慰了些，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但我记得那用的是死刑犯行刑后的血，应该与幼女失踪案没有什么大关系吧。”
话虽说的如此，可看到孙父方才的反应时，白露心里已经确定，这几年的幼女失踪案定然与孙家父子脱不了关系。只是天意弄人，方才还是直言上表，救民于水火的大英雄，此时竟成了滔天大案的嫌疑人。
“夫人说的应是京城附近的民间传言。”给孙志坚扎完针的蒋川净了净手，又翻了包药粉洒在地上的血上，才接着说：“可在南边还有一种更为残忍血腥且愚昧的方式。”
白露看见孙父的身子抖了抖，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看来鲁迅先生当年的资料收集还是不够彻底啊？
“在天启，行医救人走的是正统医学的路子，但南夷却走得巫术、蛊术的路子，这其中就有个阴险的方子。”蒋川不满地看了孙父一眼，“分别在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的子时三刻取一幼女的心、肝、脾、肺、肾上之血各三钱，和特制的符水喝下可解百病。”
“呕。”原本好了些的姑娘们又呕了起来，就连场上的男子们也有些骇然。
白露拽了拽正要发作的凤城，继续问道：“周家村所失踪的幼女虽都是间隔三个月，但具体时间却没有局限在那四日前后，所以…．．”
“夫人，莫要再说了。”
孙父抬头看了看她，转过头问蒋川：“吾儿真的没救了吗？”
于道义伦理上，孙父这种举动实在让人不齿。可若放在为人父母之心上，蒋川却能生出些许怜悯，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摇摇头。
孙父长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看着前方，幽幽说道：“诸位还没有孩子，自然对孙某的疯狂行径难以理解。坚儿病了时候，老朽遍寻名医无果，后来想起了年轻时所遇的江湖术士，就得到了蒋兄弟所说的方子，方子的具体内容虽有出入，但意思大致相同。”孙父咽了咽口水，“不瞒诸位，放在那时，哪怕是更毒辣的方子，老朽也会一试。”
白露觉察到凤城的暴躁，赶紧偷偷安抚，恰巧这一幕被孙父看见。
“三皇子不必恼怒，若有一日此事发生在尔等身上，你们便会明白老朽的心意了。”
凤城冷笑了一声，“凤城不知此事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若真发了生，凤城怕也不敢如老先生一般行事。”
孙父听他说的义正言辞，眼中不屑之情愈来愈深，反驳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却被凤城接下来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我若是令郎，必然不想为了活命而让家人做如此蠢事。”此时的凤城负手而立，身形如松，目光熠熠，仿佛一尊镀了一层金光的大佛，周遭的一切魑魅魍魉都不能近其身，“人生在世，能建大功立伟业者寥若晨星。但凤城认为，大丈夫若不能达则兼济天下，也必得独善其身。更甚者，需心系万民，必要是亦可舍身取义，绝不会无辜之人姓名来换取自己苟活于世。凤城如此，令郎亦是如此。”
孙父听闻此话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手脚并用的爬到孙志坚的塌前，嚎啕大哭起来，“坚儿，坚儿啊，为父害了你啊，为父害了你啊。”
哀嚎之声不绝于耳，白露觉得孙父虽然可恨，却也可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对父子，只能默默说了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凤城看了看她，又将她朝自己身边拉了拉，对站在不远处的知州大人说道：“此案子本就归天水管辖，还请知州大人自行解决，凤城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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