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神龙山遇伏(三)
怀中的人冷汗直流,清丽的一张脸上满是痛楚,饱满的额头上尽是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抿起的嘴唇似是久旱的土地,龟裂的不成样子。
知鹤看着这人毫无生气的一张脸,心里生出一丝慌张,又庆幸怀中的人的颤抖足以提醒她,这人还活着。
土丘外的厮杀犹在耳边,原本驾车的马夫已经没有了呼吸,却仍以血肉之躯挡在她们身前,时常护在白露身边的黛影腿上也中了一箭。知鹤强逼自己收回泪水,紧紧攥着拳头暗暗骂了一句——早晚要灭了这群不知死活的天启人。
土丘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寂静。知鹤松开怀里的人,一手拿起弯刀,一手将白露护在身后,待听到一悉率声后直接将手中的弯刀刺了出去,全身力气使出七八分,被刺中者就算不死,也绝对重伤。
“知鹤,是我。”程紫衣举剑挡住知鹤的攻击,微微侧身扶住她的身体,柔声道:“别怕,别怕,我和定王回来了。”
见着程紫衣,知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方才一直紧绷的身体瘫软下来,碰到身后颤抖的人后又立刻弹了起来。
“快救救白露姐姐。”
“白露在哪里?”
知鹤顾不上跟程紫衣解释这么多,偏了偏身体将身后的人让了出来,恰巧被刚刚处理完琐事的凤城撞见。
凤城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将蜷缩在地上的人抱在怀里,朝身后大喊了一声:“蒋川。”可声音太过悲伤嘶哑,刚一出口便消失在嘴边。
凤城无奈只能转头看了程紫衣一眼,程紫衣见状翻身上马,满队伍搜寻蒋川的踪迹——歹徒初平,此时正是大夫最忙的时候。
“她……她伤在……哪里……”凤城紧紧搂着白露,怀里止不住地颤抖,让他一时之间分不出是怀里人的疼痛难忍,还是自己的惊慌恐惧。
知鹤本就担心,再看到凤城的样子后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知道……”迎上凤城转过来的猩红目光后,猛地又红了眼圈,“没…….没受外伤……当时……直接吐了一口血……”知鹤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凤城,不像自己兄长口中描述的那样足智多谋,也不像平日里自己看到的那样敦厚谦和,反而像小时候死了兔子的自己,哭红了眼睛,让人觉得心疼又可怜。
凤城听她没有外伤,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又细想了下她吐血的原因,眼中带上一丝不忍和犹豫,又侧头看了看知鹤,心中暗暗有了个想法。
土丘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凤城侧耳倾听了一下,知道是程紫衣带了蒋川过来,这才慢慢起身,将怀里的人轻轻拢了拢,朝外边修好的车辇走过去。
“应该是又发作了。”凤城将人轻轻放在车辇上,又拉过一旁的虎皮毯子给她盖在身上,还不忘细心地掖好。知道没有外伤后,他反倒冷静下来,可身边的人只要没傻,都能感受到凤城平静的皮子下遮掩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掖好虎皮毯子,凤城也没忘记将白露的衣袖折了折,拿起这人纤细白皙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了吻又轻轻放下,这才起身对身后的蒋川说,“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她再呕血了。”说外抬腿往旁边走去。
萧元慎见自家妹妹已经平安无事,于是稍作安慰后也抬腿跟了出去,看见凤城独自站在一旁满目凄凉地看着来回搬运的兵士尸体,问道:“此事你早就知晓?”
“嗯。”“是你和俞先生的计策?”萧元慎的双眼突然锐利起来,他还记得这次事故中受损最严重的的便是俞家父子之前乘坐的马车,其他地方的进攻全是为了这处功绩打掩护。若是凤城不知还好,可若是早就知道,自己就不得不为受伤甚至阵亡的兵士讨个说法了。
“若真是商量好的计策,又怎会损失如此惨重。”凤城忍不住摇摇头,“我本是担心俞伯父此行会遇到仇家截杀,于是便做了这个障眼法,心想对方再怎么急破也不会大胆到跟你我动手,可谁想……”思及此处,凤城无奈地摇摇头,这伙人胆子也太大了。
萧元慎也皱起眉头,“你们天启皇室是个摆设吗?俞家就算再势大,也就是个普通家族,充其量也就多养些杀手,怎么还能闹成这个样子。”萧元慎终于抓到个机会好好奚落凤城一把,“这事要是发生在我们北狄,老子早就带人踏平了。”“若真能直接踏平反倒容易了。”凤城揪了根野草拿在手中把玩,沉声问道:“若是和朝廷中人勾结呢?若是跟朝中要臣勾结呢?”见萧元慎并未回话,脸色阴沉的继续问道:“若是跟皇室之人勾结呢?”
萧元慎吓得赶紧后退一步的,“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这是你们天启自己的事情,不要跟我扯上关系。”说完又屈起小指掏了掏耳朵,“你方才在说什么啊,本皇子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萧皇子不用装傻,你既以入戏,凤某决计没有让萧皇子独善其身的可能。”凤城赶紧拦住正要发怒的萧元慎,说道:“我会竭尽所能劝说皇上和定国公同意之前的合作方案,如若他们不同意,凤城也将穷尽自身之力促成。”
“定王殿下就不怕背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怕。”看着对方嘴角挑起的笑容,凤城知道这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便接着说,“虽然怕,却又必须冒险的理由。”
“哦?”萧元慎眼珠一转,联想到车辇上脆弱到机会没有活气的人,皱眉问道,“白露姑娘的身体?”
“嗯。”话已说开便不再遮掩,凤城将白露的情况如实道来:“她被人下了一种叫催情蛊的蛊虫,若非要钟情于我便会造成今日的场面。”凤城用舌尖抵住上颚,将心里的刺痛生生逼了回去,接着说:“所以在事情解决之前他得先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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