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陈年秘辛
白露用嘶哑的呻吟吼完这句话时，一直站在她旁边的老太监抬了抬眼皮又迅速地低了下去。
对面的天启帝正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她，但更像是通过她去寻找别人，表情似是嘲讽，又像是惋惜，却在最后又化作一声声嘶哑的控诉。
“曾经他母亲也说过这样的话。”天启帝抬手指了指老太监，“你问问他，问问他凤城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在天启帝的手指向老太监的那一刻，白露心里着实慌张了一下，还以为这老太监的娘当年也跟自己一样呢。可现在，她却无比地希望，那老太监的娘真的跟自己一样就好了！白露在心里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凤城生母的信息全都过了一遍，却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找不出来。她只是依稀记得程紫衣曾经说过，凤城的生母是个掌灯宫女，趁着天启帝酒醉爬上龙床，接着又怀上龙子，只不过实在福薄，在生下凤城的当日便难产去世了，至死也没落着个名分。
可看如今的样子，怕是这其中又夹杂着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
老太监听到天启帝的话后没有立刻插话，而是等白露细细想了片刻才慢慢接话道：“陛下当年登基时为平衡朝廷势力，最快的办法便是娶朝中几方人家的女儿。偏偏瑛姑娘家世过于清白，于后宫中实在难以生存，因此陛下便想先将其安置在宫外，等朝中事情告一段落后再将其接回来。”
“谁知瑛姑娘便说了与您方才一样的话，陛下一时心软就让她留在了宫里。也知道深宫险恶便没给瑛姑娘什么名分，只让她在一座几近荒废的偏殿内做了个掌灯宫女，可谁知……谁知……”
老太监像是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紧张到声音有些颤抖，天启帝的脸也随之煞白，见老太监许久都说不出口，便自己张嘴说道：“后来瑛儿怀了凤城，不知怎么就在快临盆时被人知道了。等我再赶到的时候，瑛儿已经被开膛破肚，去母留子。”
开膛破肚，去母留子！光是想想，白露就能想到当时的惨状。白露张张嘴，抖着声音问：“然后呢？”
“然后？”天启帝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自嘲般地说道：“以后的事情，就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了。整个皇宫内，整个朝廷中，整个天启上下，知道这件事情实情的，只剩下我们了。”
如同她所知道？这次轮到白露惊讶起来，喃喃问道：“你没有帮她报仇？”“没有。”天启帝如是说。
“你没有给他名分？”白露接着问。
“没有。”
“你就让她独自一人消失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
“是。”
白露不可思议地看着天启帝，愤恨地问道：“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一个为爱奔走，为爱牺牲的人，最终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被任何人记得，就连名字都冰冷的掩盖掉。
凭什么？凭什么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最终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结局，还要再担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连她与心爱之人孕育的孩子都得遭受数不尽的耻笑，成为那些宵小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白露气得眼睛猩红，再配上她清白交错的面庞更让人觉得诡异，她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够眼前这位帝王，甚至开始觉得眼前的天启帝不是人类，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一股清风从窗外钻了进来打在白露身上，拂过她身上因激动而升起的薄汗，激的她不觉抖了抖身体。此刻原本温暖明亮的御书房在她看来，竟如同阴曹地府一般让人心生怯意。
天启帝听她这么质问，仿佛瞬间回到自己年少的时候，回到与那人青梅竹马，言笑晏晏之时。可多年的上位者心态很快又将他拉回理智，迫使他和白露沉声解释道：“凭什么？凭朕懂她！凭她也懂朕！”
已经有太多年没有提到过那人了，自己甚至都开始遗忘那个人的样子。而与白露的这番谈话恰好重新掀起他尘封已久的回忆。天启帝突然拔高声音，朝白露不顾身份地嚷嚷道：“因为朕得保住她的儿子，因为朕已经痛失挚爱，因此绝不允许再失去一次。”急速的语气让天启帝的胸口不住地起伏，他扶着桌子缓了缓继续说道：“朕宁可凤城不学无术，宁肯凤城中人之姿，甚至宁肯他痴傻都可以。朕只想保住他，让他活着，好好活着，无忧无虑、无病无灾地好好活着！”
天启帝话里的悲情与决绝将白露彻底震撼到，她露出一副极为不解的表情，似是喃喃自语般地念叨，“我不懂，这很奇怪……我不懂。”
白露不自觉地地摇摇头，她不懂……这究竟算哪门子的爱情？到头来无非就是为了男人自己的私欲，为了权力之争而抛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罢了。这一切都只是男人的劣根性，都是男人的通病罢了。所以她才不允许凤城那样，她绝不允许凤城如此不负责任，绝不……
可是……白露摇头苦笑了一下，天启帝明明没有对她和凤城间的关系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让她离开凤城，甚至连帮凤城劝她稍微离开这个旋涡中心一下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讲述了一段他曾亲身经历的往事。
可恨的是，自己所爱的男人恰巧是那件事的关键人物。白露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天启帝见状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缓缓劝道：“好孩子，你们还年轻，只要都活着，还彼此都挂念着对方，一切就都不会结束。”顿了顿，又说道，“可若因为一时意气而天各一方，到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完最后一句，天启帝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龙袍，朝一旁站的规矩的老太监说道：“今日早朝你不用跟着了，待会儿你亲自送她出去，若是有人来问就随便找些什么由头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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