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路
窗外秋色正好，园子里的花草虽没有了往日竞相开放，但也一团一簇地彰显着勃勃生机。白露懒洋洋地在竹榻翻了个身，将手中的饵料一股脑地丢进面前的池子中，眯着眼睛陷入回忆之中……
静，周围出奇的安静。安静到白露能清晰地听见耳边传来的呼吸声，以及夹杂在呼吸声中的压抑哭声。
张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凤城憔悴的脸和通红的双眼，白露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虚弱的说道：“怎么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原本柔嫩的手被凌乱的胡茬扎的生疼，顺着脸部轮廓一路游走，白露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凤城已经开裂的双唇上。也许是出于母亲的直觉，白露心中隐隐知道了些什么，却依旧装作毫不知情，“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先回住处休息，若是被人发现就坏事了。”说完想了想，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若是不想回去，就在我这再将就一宿，总比你在下边干坐着要好的多。”
凤城则是罕见地没有听她的话，只是将脸埋在她的掌心里，不一会儿便传出来极力压抑的呜咽声。白露看着肩膀不住抖动的男人，心底也蔓延开一阵酸涩。
“姑娘？”
白露陡然一惊，自老嬷嬷去世之后，偌大的定王府中已不再有人如此称呼她了。
“你是？”白露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分外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对面的男人看见她脸上的戒备，笑着说：“回姑娘，鄙人闯荡江湖之时曾得罪过一帮草匪，多亏令尊相助才得以脱险。”
“哦。”白露直起身子，男人的笑容让她想起一个人来，于是试探地问道：“原来堂堂天禧居的刘掌柜竟还有如此不凡的经历。”想了想又补充道：“能如入无人之境般进出守卫森严的定王府，看来刘掌柜年轻时在江湖上的名头也不小啊。”
刘声远笑着捋捋胡子，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还行，不过姑娘也委实淡定， 倒也不负晚舟先生的悉心栽培。”
“掌柜的究竟有何贵干？”白露没来由地一股烦躁，突然语气不善地说：“这么费劲心机的进来肯定不是想跟我说这些吧？ “
“那是。”刘声远正色道：“晚舟先生回关西之后便托刘某在京城开了间小店以备不时之需。”
小店？白露嘲讽地勾勾嘴角，心想：天禧居那规模算是小店？就那翻桌率，那一座难求的景象和口口相传的程度，搁在二十一世纪妥妥是个网红大店啊。
白露心知此人来者不善，侧身观察了下自己的处境，却听刘声远笑着告诉她。“姑娘怕不是要找身边的暗卫吧？啧啧啧，刘某都已经出现在姑娘身边多时了，暗卫若还是活着早该赶来了才是。”
“刘掌柜有话直说。”
“刘某想请姑娘跟我去个地方。”
白露坐直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声远，若是目光能杀人她定能将对方处以凌迟。
“姑娘不必如此谨慎，刘某只是受晚舟先生所托带姑娘回俞家罢了。”刘声远没有理会白露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姑娘对近日发生的事情有何见解？”
白露心中一沉，刘声远是敌是友姑且不知，自己总不能光凭着他一口一个的晚舟先生就把自己给卖了吧。况且近日之事牵连面甚广，光是兰宗玉先前做的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就足以震惊世人，更不要说皇后亲自下场给她这个无名小卒下毒，以及太子为保自己储君之位频频对凤城除下手之事了。
想起皇后和太子，白露的手再次附上自己的腹部，这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却因为那些可笑的争端和猜测而早早消失。
“姑娘何不给定王第二个选择？”
刘声远的话将白露的思绪拉了会来，白露按耐住心中的烦躁问道：“刘掌柜何出此言？”
“姑娘在定王身边一日，定王便会束手束脚一日。若姑娘真为定王大业着想，此时应该退居到合适的位置，切勿如此招摇才对。”
呵！白露捂嘴轻笑，接着忍不住仰天笑出声来，“束手束脚？定王大业？合适的位置？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凤城做事束手束脚了，又从何得知凤城有大业？”白露脸色突的一变，眼露凶光地问道：“刘掌柜轻飘飘地一句话就给定王扣下这么顶帽子，这是生怕定王过的太安生？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太子的人，如今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们添堵？”
若是旁人碰到此番狂轰乱炸，怕是早就开始不知所措了，而刘声远则是罕见的镇静自若，甚至还能捻着手指回复说：“姑娘就不觉得定王如今的处境完全是自作自受吗？”
“若不是定王殿下凡事举棋不定，一再退让怎会让自己自己落得如此险境？”
“你懂什么！”白露踱步至刘声远面前，与他四目相对，“凤城自小受的苦楚你知道多少？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你又知道多少？你根本……”
“刘某确实不知。”刘声远打断白露的话，接着说道：“瑄王与定王境遇相似，甚至在初时还要比定王难上几分。但如今却能掌管礼部上上下下一干人等，跟太子逐渐形成抗衡之势。”“瑄王深受圣上垂爱，又兼有母族庇护自然要不凤城活的轻松。”话还没说完，白露自己便先没了底气。若是真说圣上垂爱，谁人能抵得过凤城？而母族庇护更是天方夜谭，哪个当权者愿意看到强大的外戚！
刘声远看着白露的神情点了点头，知道她定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于是趁热打铁道：“若是姑娘此时能离开定王身边，定能给定王当头一棒助其脱胎换骨，届时不但是对你和定王，还是整个天启，亦或俞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刘声远正色上前躬身一拜，“此一石三鸟，造福数方之事，还请姑娘务必为之。”
秋风吹过耳畔，一片树叶随风掠过，透过泛黄的树叶白露看见凤城正快速地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几张熟悉的面孔。白露转头看了刘声远一眼，勉强勾了勾嘴角，惨笑道：“如今这状况，我若是不跟你走怕也是不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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