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刚刚来临,万金的天空飘起了小雨,让空气中多了一份湿润,同时也多了一份凉意。
林仲景还在办公室没走,作为政府一把手,落在他肩上的任务有很多,他既要跟苗一飞博弈,又要为工作而忙,用“劳心劳力”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此时,他的办公室里还坐着省公安厅厅.长曲福林。
“省长,这个案子的疑点还是很多的。”
曲福林是业务型选手,对办案很精通,但在政治博弈上就要差上一些,所以他要上副省长也一直都是个传闻。人都想进步,不过曲福林却有些与众不同,完全属于“两耳只闻窗外事,一心只搞破大案”的类型,所以这起诈骗案对于办案经验极其丰富的他来说,显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所在。
林仲景点了点头:“宋霖等人的自首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曲福林道:“不仅于此。喻洋说他赌输了钱,所以才搞诈骗填窟窿,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林仲景笑了笑,摘下了眼镜道:“站不站得住脚不重要,只要有理由就行。”
曲福林愣了一下,道:“还是省长洞彻天机啊。”
“你别跟我装糊涂了,你呀是大智若愚,嘴上不说,心里什么都明白。”林仲景扔了根烟过去,“只是喻洋把什么都扛了,一口咬死就是单纯的诈骗,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没办法,现在不都得靠证据说话么。”
曲福林道:“听说喻洋在追求原副.书记家的女儿。”
林仲景眉头微微一蹙,问道:“听说喻洋是在原福年家被抓的?”
曲福林迂回了很久,终于提到这事儿了,点头道:“是,原副.书记亲自打的电话给我,说喻洋是杀害原小石的元凶,阿豹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而且更诡异的是,后来原副.书记也不提这事儿了,喻洋也是一口否认,只有阿豹一个人这么说。原小石死在境外,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根本无从去查证。”
林仲景坐正了身躯,道:“其实有些事情,用脑袋想想就知道了,别说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有时候可能也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好歹也算有个结果,起码秦舞阳的过失可以被弥补了。”
曲福林睁大了眼睛道:“可是这对秦舞阳不公平。”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我相信秦舞阳有这个觉悟。福林,你不参与,但不代表你不了解,现在发生的这些都只是小打小闹,干任何事都要厘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像这些小节,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可以干,但如果只为了打一条狗而绞尽脑汁,这就涉及到一个性价比的问题,事倍功半,没有意义。今天我跟秦舞阳聊过这事,他的反应很平淡,这证明,他早有心理准备,事实上……”
说到这儿,林仲景弹了一下烟灰,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来:“福林,你不是觉得宋霖等人的自首很奇怪吗?你想到了什么没有?”
曲福林略一思索,眼睛就瞪大了,愕然道:“是秦……我拷,这是他将计就计设的局?”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现在再回头看一下整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林仲景其实也是后知后觉,首先这个骗局算不上高明,哪怕是吃准了秦舞阳一心想要政绩,但这个冒失地帮忙担保,确实不像秦舞阳的作风,而在事情发生之后,个个都急着要追秦舞阳的责,秦舞阳却是不急不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而后便发生了宋霖等人投案自首的事情,还把喻洋给扯了进来。
这一切重新梳理的话,不难看出,有很大可能都是秦舞阳事先早已洞察了对方的阴谋,从而将计就计地玩了这么一出。
曲福林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家伙,我们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让这些人自首的,但他确实很能沉得住气,到这个时候,他的目的我们也能猜得出来了,很显然,他的目的没有达到。”林仲景将烟头掐灭在烟缸里道,“不过呢,这事也让我对他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这小子,稳。”
曲福林这时道:“就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林仲景沉吟了一下道:“肯定看出来了,不然这个案子不会是这个走向。原福年,我倒是小看了他。”
曲福林却是一笑:“不,不是你小看他,他是为了自保。”
林仲景看向了曲福林,微微一笑:“对,也就是说,诈骗案的幕后主使应该是他,老苗从中调停,他才没有追究原小石被杀的事情,而作为回报,喻洋也没有供出他是幕后主使。老苗调停了,但能压得住吗?原福年能忍还是喻天高能忍?福林,这个案子,先往下查,不过也别放在心上,就当是一把软刀子,慢慢把他们的耐心给割光。”
与此同时,苗一飞的家里,原福年正低着头接受苗一飞怒气的洗礼:“福年,你太让我失望了。”
原福年垂着头不吭声,苗一飞目光阴沉地道:“你现在应该也能看出来了,你下套的时候,人家早就见招拆招,给你反下了一个套,偏偏还身在其中而不自知。”
原福年心里都要吐血了,妈的,我不自知,你就知了,你不也是后知后觉吗,早干嘛去了?是谁在常委会上表明要处理秦舞阳的?
不过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自然一个字也不能说,不过这不代表他就全盘接受批评了,红着眼睛道:“书记,小石的死,我要个说法。”
苗一飞不约而同地用了林仲景的说辞:“福年,你说出这句话,让我对你更加失望。我们做事要的是什么?是胜利,彻彻底底的胜利,而不是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这件事,如果不是我从中调停,别说胜了,你们是两败俱伤,唯一的胜者就是秦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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