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孩子的哭声
然而罗良媛在里头的声音十分凄厉，一阵一阵地划破整个楚宫的天际——
“啊——”
几个太医再也不敢浪费时间商量，纷纷奔了进去。床上的罗良媛面如土色，额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濡湿。她的手抓着榻上的被褥，像是要将这被褥绞成碎末。
而凄厉的嘶叫声过了之后，罗良媛很快便昏死了过去。
这一下，几个太医更是急的焦头烂额。主要是这孩子下不来，若是能下来的话倒也好说。
楚昭衡站在殿外廊边，踱步来回。里头只要稍微有一丁点动静，他便忍不住探头张望过去。然而殿内安静地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在压抑着，空洞而又茫然。慌乱的脚步声、宫女来回换水，包括一些太医窃窃私语的商量声，唯独听不到他想要听到的声音。
燕倾城站在他的旁边，心中自然同他一般焦灼。
这个孩子非常重要。
罗良媛几次昏死，都是濒临险境，针灸是让她的命给吊了回来，但是这样长此以往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就要一尸两命了。
几个年轻太医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当即便向卢太医开口询问：“要不……就按陛下所说的，将这罗良媛的肚子给剖开来吧……”
声音是商量的口吻，如今谁做出的这个决定，十分重要。
卢太医沉吟片刻，心一横咬牙道：“那……就这样吧。”得到首肯，几位太医纷纷行动起来。然而正在此时，一直不见人影的蒋婕妤忽然从长廊的尽头走了过来。夜色深沉压抑，昭阳殿内自然一团错乱，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全都在昭阳殿内，谁还管蒋婕妤？
只是夜色之际，她的身后似乎多了一个人。
蒋婕妤不紧不慢地走到楚昭衡面前，见楚昭衡仍旧一门心思看着昭阳殿里的情况，当即便走到他的身侧，匆匆行了个礼。
“陛下，罗良媛情况如何？”
楚昭衡的声音透着些许不耐：“似乎不太乐观。”
“这罗良媛怀的毕竟是龙子，为了以防万一，臣妾从宫外带了个产婆进来。产婆向来对这种事情比较有经验，想来说不定比楚宫之中的太医都有些效果，即便不行，也是可以助产的。陛下你以为呢？”燕倾城上前一步，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赶紧让产婆进去？”
她在门外等的也是焦急，心中早已思忖，想必这些太医也无法将孩子顺利产出。
楚昭衡没有发话，自然也是默许了。
蒋婕妤身后的产婆低着头，行了个礼，便佝偻着身子匆匆往殿内奔去。
很好，第一关过了。
黎芊荀抿了抿唇，此时她经过乔装，本来就看不太出来。尤其又是夜色当中，更何况所有人的重心都在罗良媛的身上，谁还会愿意注意一个产婆？
进入殿内，那些太医正围着罗良媛，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她上前一步，正巧看见那些太医手中扬着刀子，而一旁的太医却是在针灸，双方都紧张无比，仿佛屏住了呼吸。
“你们在干什么？”黎芊荀走近一步，掐着嗓子说道。
黎芊荀的声音一打断，这些太医哪里还敢下刀？只觉得举起这一把刀的同时已经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力气。这一被打算，再也举不起手来。
太医见到产婆，如蒙大赦。
倒不是他们看得起产婆，而是因为此事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替死鬼，出了事所需要负担的责任，终于不是他们来承受。仿佛背上的重大包袱都被卸了下来，也不知是轻松还是更加压抑。
黎芊荀一出现，几乎所有太医纷纷让开了一条道。她顺利地坐在了阿罗的床边，一边观察着她的情况，一边在她的手中塞了一颗药丸。
她捏了捏阿罗的手，随后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不是……罗良媛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九死一生，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年轻气盛的太医已经忍不住开口道。
而年迈的太医却更是不放心：“此事怠慢不得，若出了差错的话，所有人都得跟着这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陪葬！”
黎芊荀显然有些不耐，却是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里人太多，影响空气的。你们都挤在这里，地方不疏通，罗良媛的呼吸压抑着呢。更何况，你们要是留在这里，能保证她顺利生产？”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倒也觉得黎芊荀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他们在这里熬了有些时辰，却始终都没有一丁点头绪。而眼前的产婆镇定异常，兴许真能有什么偏方？
思及此，已经有人开始退了出去。
三三两两，一时之间挤在殿内的太医几乎全都退了出去。黎芊荀适才回头，见殿内空荡，抓紧了罗良媛的手。
“阿罗，撑下去。”恍惚间，罗良媛似是听到了这五个字，手中的热量传来，仿佛慰藉。她听到了，她全都听到了。先前在外面，无一人关心她的生死，所有人都只顾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而现在，黎芊荀正在她的身边给她鼓励。阿罗，撑下去，而并非是和外头那些人一样只顾着这个所谓的孩子。
她用了自己身上仅有的力气，回握住了黎芊荀的手。
……
楚昭衡已经等不急了。
所有的太医全都聚集在殿外，他们的样子明显也是非常担忧。楚昭衡也是站在殿外几乎没有动弹，长时间的压抑以来，竟让他不自觉地抬动脚步，走到了殿门口。
回头便是沉声质问蒋婕妤：“你带来的产婆怎么还不出来？”
蒋婕妤踌躇如何回答，楚昭衡回头，见她如此，心中大概也了然此事她也无法确定。蒋婕妤的表现是最好的答案，他准备直接闯进去——
然而正在此时，殿内却传来了响亮的啼哭声。
那是婴儿的。
楚昭衡怔楞片刻，终于还是闯了进去。
榻上的罗良媛虚弱无比，已经又睡了过去。她的发丝紧紧贴在脸上，地上全是血。
没有人注意到她，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在黎芊荀所怀抱的那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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