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嗬——”
尖锐怪异的声音出现在房间中，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只是声音极其微弱，若非是此刻房间中安静异常，或许根本无法听到这怪异的动静。
那并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至少现在并不能称为人。
有张人形纸片正在地面艰难爬行着，它的左腿残缺着，缺口处并不完整，像是被外力硬生生的扯了下来，有少量的殷红血迹正从它那薄薄的缺口处慢慢的流出，在它的身后拖出一道痕迹，看起来极为违和。
是之前炸弹人游戏机中，那个像疯子一样憋笑的家伙！
苏离认出了纸片人，即便它的身躯现在已经残破，变成纸张的双臂正在颤抖，但它的脸上那诡异的笑意丝毫不减，甚至更加的浓郁！
身侧传来哐当声，苏离瞥了一眼转过身去继续翻找的严火，视线便往着憋笑纸人身后看去。
带血的螺丝刀、些许锈迹的钳子、染红的工具锤，在它们之间夹杂着数张轻薄的人形纸片，它们的模样并不相同，男人女人写实像素形象各异，但唯有一个相同点——它们的纸片身体都不完整，都被人扯掉了一部分！
它们费力的控制着自己软塌塌的身体，不断抽搐着扭曲的朝着远离何学明的方向爬行着，即便脸上的表情几乎已经固化，但依旧能看出它们急迫的想要逃离。
纵使早就猜想到，苏离心中依旧抑制不住的升起寒意，这些纸片人他都曾见过，曾经在大厅的游戏机屏幕中见过，只是在何学明去修理过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换成了其他的游戏形象！
它们不是没有生命的虚拟数据，曾经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会哭会笑会痛会流血的活生生的人！
然而现在却被人打瘸了腿折断了手，流着血像是一条没用的狗似的在地上痛苦狼狈的爬着！
躁意瞬间翻涌起来让胸口有些发闷，看着何学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苏离明白这是对方在刻意的用这种方式来挑拨他体内的污染，深深呼出一口气，情绪平复下来。
“这就是新的残次品？”
何学明挑挑眉，“这你也知道？”
之前苏离检查过【残次品】区域，墙上的血迹呈干涸状态，这表示那里的贴纸已经好几天没有被动过了，但只有十来张的数量，根本和这几天萤火出现故障的游戏机数量对不上，那就表示那些从故障机器中的换下来的【残次品】只有可能会在那个何学明从不肯交予他的工具箱中。
至于小查，他在从机器中失踪前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极大可能不会被列为【残次品】，因此也不会出现在那个箱子中。
何学明认真打量了苏离好一会儿，然后看向地面那些缓慢爬行的纸片人，又看了一眼角落那些装死的娃娃们，沉默片刻开口道，
“看来你要找的那个小家伙没有在这个箱子里，也没有在这个房间里……那么它就只能在外面的某台机器里了……看来我这几天检查的还是不够仔细……”
他忽地笑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今晚的时间应该还剩很多，待会我会慢慢的、认真的去找的。”
何学明突然叹了一口气，
“小苏啊，你应该知道的，我开始是真的很看重你的，但是你为什么要做那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呢？你应该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听话的年轻人，那时我就已经想要放弃你了，但我没想到你告诉我你是一个孤儿，这让我有些心软，想要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是啊，你又一次的欺骗了我。”
他抬脚朝着前方慢慢走去，地上爬行的纸片人发出更为尖锐的叫声。
“骗你？”
“呵呵。”何学明眼中有些失望，“从小就过着三天饿九顿苦日子的人，是不会养成耐心将鸡撕成那么细才吃的习惯的。所以，要么你是在用这件事情博取我的同情心，要么你就是有事情在瞒着我。”
苏离微微皱眉，当时情急之下编出的一个借口果然还是被识破了。
“不论是哪一种，对我而言……”
何学明一脚踩住那个憋笑的纸片人，伸手将它提起放在手掌，后者惊恐的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浓烈，何学明看着它颤抖着往外爬去，在它那软塌塌的胳膊刚刚触碰到手掌边缘时，猛地合拢五指！
“……都是背叛！”
鲜红液体从指缝中渗出，手指松开，被整个染红的纸团落在地上，不再动弹，只是能从扭曲的缝隙中依稀看见那还带着笑意的嘴角。
“严火！”他忽地叫住已经走到机器堆边缘的严火，“铅笔还没找到吗？”
“已经看到了何哥，马上就能够着。”严火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废物！算了……你先把你旁边地上血偶液瓶子捡起来收好。”
“好的何哥。”严火应声，走到角落抓起一个瑟瑟发抖的娃娃拿在手中，然后用两只指甲夹起地上还残留着些许血红液体的瓶子，随即将那不断挣扎的娃娃当成抹布似的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瓶身上沾染的液体。
“总算是还有点用……”何学明又转看向苏离，“我想你应该是猜到了瓶子里装的液体的作用，所以之前才会想要对着严火使用。”
“可以改变人的生命形态，并且还会对他们的意识和认知造成极大的影响，以至于他们只能浑浑噩噩的待在游戏机中供人操纵，或是在展示台上供人挑选……直到他们再也承受不住。”
“好好好！”何学明的目光中满是赞赏，“你猜的很对，血偶液可以将人变成娃娃，暗影液则是可以将人变成纸人。但是你肯定不知道这种神奇液体到底是什……”
“污染。”苏离忽地打断了何学明的话，言辞显得极不客气，“这些东西的本质都是污染，而且不是来源于你，而是你的主人。虽然你看起来像是这里掌控一切的老板，但实际上你和严火没什么不……”
砰——！
苏离伸出右掌挡住何学明打来的拳头，
“你不是要我说吗，怎么，刚刚开头你就受不了了？”
他表情中带着不耐烦以及些许鄙夷，
“明明都只是它养的一条狗而已，还一直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是在玩小孩过家家吗？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都替你害臊！”
吼——！
怒吼声中，苏离瞬间就被掌心猛地加大的力道轰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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