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苏离问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楚羡的手从机器后面伸出来随意挥了挥，
“走吧，你和她我都不想杀，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
“我还想问点事。”
“可以。”
“那个男人你见到他长相了吗，他当时说的确实是【侵蚀】？”
“没看清，但词我很确定，因为是个很怪的用法。”
苏离面色微微变化，【污染】这个词语非常常见，但【侵蚀】他却只在上个副本的祝飞宇那里听说过，
【你可能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被侵蚀的人，只要不彻底与之结合，那么他的意识和认知都会产生严重的错乱。】
刚才楚羡提到过的液体……难道和祝飞宇说的是同一个东西？
他略微思量，便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该做的事都已全部做了，打架又打不过，那就只能离开了，至于调查员那边……
苏离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皱眉问道，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有点烦人啊你这家伙……”
楚羡的声音从机体后传来，比刚才似乎多了些力气。
“你高中时候给出去的游戏币，上面是不是刻印着萤火虫……也就是萤火的特殊游戏币？”
“是啊，很漂亮对吧，就像是黑暗中的小灯……”
楚羡似乎是躺累了，他扶着机器站起身来，
“你送出去的是几个？你那个同学的名字是什么还记得吗？”
苏离往前走了两步，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急什么……我想想……好像是……”
或许是躺的太久，楚羡一边将手放在颈后无意识地揉搓着，一边转过头来，但苏离却是脸色陡然一变！
只见楚羡已不似刚才那般模样，两道漆黑的液体从他眼角渗透出来，面庞之下也透出了些许的黑意。
更加诡异的是那黑意并非是静止，而是如同液体般随着他的动作而不停晃动变深着，就像是……那黑色的东西要爆出来一般！
“楚羡！回答我！”
苏离低喝一声，慢慢往后退去。
楚羡没有回答，在那几个字出口后，他就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苏离眼中墨意开始涌动，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猜测变成真的。
可就在即将要退到出口时，他忽然觉得身体被一阵看不见的力量束缚，然后整个人重重地摔回了楚羡的面前！
血泊中的鲜红溅入到楚羡的眼睛里，他却是毫无反应。
楚羡提起裤管，面无表情的蹲下身体。
他没有看动弹不得的苏离，而是将手指伸入面前的血泊中，轻轻一蘸，然后将手指放进伸出来的舌头上，细细咀嚼。
几秒之后他又慢慢弯下身子，将头扭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靠近苏离，一字一顿地问道，
“谁让你走的？”
苏离现在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即便他已经将污染动用到快要爆发的边缘，但仍旧无法开口说话，甚至连之前能做出的眼神变化，现在都改变不了。
他只能看到楚羡脸皮下那愈来愈深的黑色。
忽然，他感觉有股无形力量强行撬开了他的嘴，接着他察觉到自己的舌头和声带在没有接收到自己意识的情况，自己动了起来，僵硬的吐出了两个字。
“是，你。”
楚羡沉默一瞬，随即忽然爆发出一阵极为诡异的怪笑，
“嘿嘿嘿嘿嘿嘿！！！！！”
“你说的没错！！就是我！！！”
笑声忽然停止，只留下那上翘到夸张的幅度，
“可是我现在又突然不想让你走了……”
他突地直起身子，昂着头环视了四周一圈，
“毕竟这是我的地方，我说了算，对吧？”
他往下坐去，坐在了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右腿搭在左腿上，左手则是像是搁在桌子上一般搁在了空气中。
“回答我！”
与此同时，苏离整个人的身体像是一个倾倒的木桩，凭空的直立起来，双腿笔直，头颅低垂，双臂摊开横立，两条小臂垂落而下，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
“回答我！！”
“回答我！！！”
楚羡疯狂地拍打着空气，却诡异地发出了阵阵如实物般的响声。
但苏离知道，那不是实物，而是空气被极速挤压然后爆炸的动静。
可他现在不仅根本无法开口，甚至还觉得有一只手轻柔而缓慢地抚上了自己的脖颈，但那柔和之下却是逐渐地加大的力道。
这个家伙……
苏离现在无法做到任何事情，就连仅存的呼吸，似乎都是楚羡故意留下的空隙。
看向血泊中自己的倒影，他心中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这就是……侵蚀吗……
体内的污染开始不停的翻涌，多次且反复的进食，让它们已经堆积到难以抑制的程度。
他并不想这样，只想离开，就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人，是人就会有极限。
先前的多次动用，已经让他的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上次的引爆多差点没有回来，苏离不知道如果再次的引爆污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唯一确定的是，肯定不会是原来的自己。
只是此刻，别无他法。
……
“回答我！！”
“回答我！！！”
楚羡状若癫狂的拍击着，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疯狂笑意，但忽然，他停止了动作。
他看见脚下的血泊在抖动，一滴滴的血滴凭空腾起又落下，像是某种强横的力量在践踏着地面！
但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下一刻，他的脸上就露出诧异和疑惑之色，
只见被自己力量压制的苏离，竟缓缓抬起了他那低垂的头颅。
那双眼睛已经被深夜般的墨意完全填满，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眼眶的周围出现了数道纵横交错的漆黑纹路，看起来就像是口长满了杂草的漆黑深井，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可在与之对视之时，却凭白生出了想要进去一看究竟的诡异欲望。
地面的血液一滴滴地腾空起来，缓慢地朝着苏离的双眼飘去，身后的吧台开始抖动，那些饮料、破损的机器、地面的纸人都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着，往苏离的方向腾空而去。
楚羡的脑袋往前伸去，他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看着几滴血液没入苏离的眸中消失不见，他却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只有眼角挂着的黑色液体脱落下来，也随着其他的血液一同飘向那口深井。
黑色液体触碰到苏离的双目，缓慢地朝内融进去，没有任何的声音，就好像正在被某种野兽无声的吞噬。
可就在那黑色液体即将完全消失时，一声压抑到极限的怒吼突然自楚羡口中爆发出来。
“啊啊啊——！！！”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爆发，硬生生地将那黑色液体重新扯了出来！
“这是什么力量？！！”
楚羡惊疑不定地看向苏离，慌乱地下意识往后不住退去，刚才那瞬间他似乎要丢掉他的灵魂，就连现在他仍然能感觉到一股吸力在将他的身体往那双眸子的方向扯去。
可苏离仍旧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回答我！！”
“回答我！！！”
没有反应，甚至就连他暴怒之下割伤了对方的脸庞，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苏离自己的灵魂也被那口深井吞噬掉了一样，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好好好！”
楚羡猛然抬手，苏离的脖子也随之骤然弯曲！
“那你就去死吧！！”
可就在他听到第一声脆响的同时，他的瞳孔猛然间瞪大！
还不等他有任何的动作，漆黑的液体就瞬间撑爆了他的身体！
它们如活物一般漂浮在空中，先是被吸得朝着苏离所在方向而去，随后又奋力挣脱，向着数个方向分散逃去。
但下一刻，它们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一样，不断地往回收缩然后又往外逃窜！
忽地，那些黑色液体的动作停顿下来，剧烈颤抖了两秒，然后竟砰地一声全部炸开！
哗啦哗啦——
它们像是雨点一般坠入到地面的血泊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只有刺鼻的缕缕黑烟从其上逸散而出。
但苏离没有闻到，在那些黑色液体爆炸的瞬间，他就从空中掉落下来，整个人摔倒在血泊中，望向那个离开的洞口，表情呆滞毫无反应。
整个萤火大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那些破损的灯光在不停闪烁着。
片刻之后，苏离歪倒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身影，他一手夹着只正在燃烧的烟，一手扶了扶头上戴着的帽子，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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