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霁蓦然出声，打断了姜岁岁的发呆。
姜岁岁刚要摇头拒绝，就见那倒扣着白瓷碗揭开，浓郁的肉香味瞬间飘散开来。
她眼睛瞬间一亮：“这是红烧肉？”
之前被赤狄围困，军营里每日不是红薯粥，就是蔬菜面条，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
肉，是奢侈品。
祁霁从灶房拿出筷子来：“嗯，今早伙头兵去城内买的，你尝尝。”
姜岁岁接过筷子，大半碗喷香的米饭上，放了不到十块红烧肉，另有些炒得发黄的包菜。
她尝了一口，好吃，就是肥肉比瘦肉多。
准备再吃下一口时，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问道：“你吃了吗？”
祁霁点头，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极为自然地擦掉她嘴角的油污。
姜岁岁瞬间呆住，像被触电了似的，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今日是怎么了，又是披大氅又是送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把到嘴的饭吞了下去，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有事？”
祁霁漆黑的眼睛微微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笑道：“你哪里看出我有事？”
姜岁岁手指抬起，直指他的心脏：“你这里跳得很快，真的，不信你听听。”
祁霁哑口无言，他的确有事，升职在即，朝廷不日就会来人，不管来的是谁，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无论哪种结果，他都接受，可他不想连累她。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两人不再是夫妻。
她这般聪明，祁霁也不打算隐瞒，索性坦言。
“是，岁岁，我已查到陷害姜祁两家的幕后之人，他不日便会来到冰州，我不想连累你，所以……”
姜岁岁接过他的话茬：“所以你想休了我，没问题，我同意。”
没想到她这么快会答应，祁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颇有些不甘在里面。
相处这一个多月，难不成她对他，就一点点别的感情都没有吗？
他和莫启明设计杀李二牛时，她那么生气的质问他，他还以为，还以为……
姜岁岁说完这话，便又开始低头干起饭来。
古代的红烧肉肥肉多，瘦肉少，一口咬下去满是油腻。
要是现代的姜岁岁，肯定嫌弃，可是她穿越过来一个多月，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眼下吃了这肥腻的红烧肉，只觉得喷香至极，就着米饭和包菜，几下就把碗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了，她拍拍肚皮，准备继续去睡个回笼觉。
虽然吃饱就睡容易长肉，不过这具身体本来就瘦，长点肉也没什么。
眼见着姜岁岁浑不在意地往房间走去，祁霁额头青筋暴起，终究满是不甘地拉住她。
“你就这么走了？”
书上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好歹也做了一个多月的夫妻，说分就分，是不是太无情了一点？
姜岁岁眨眨眼睛：“不是你要休了我，我同意了呀，你还有什么意见？”
“我……”祁霁很想说不是他要休，可是话到了喉咙，又不知该如何出口。
他不休，那他要如何，继续与她做这有名无实的夫妻？
不，他想，他想……
姜岁岁一拍脑袋，终于想到关键点。
“对了，咱们既没有婚书为证，也没有登记在册，何来休妻一说，直接分开就行，不过我离了这，就没有住的地方，要不这屋子留给我？”
祁霁头一次感觉两人交流起来无比费劲：“你想在这住多久都行，我是说，你就没有一点，一点……”
“一点什么，你倒是说呀！”姜岁岁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我、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走了。”
那句话，他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下意识地扭过身子就想逃。
“哎，等等。”
这回轮到姜岁岁拦住他：“你要休妻，总得有个名头吧，要不要我跟那秦哥哥演场戏，你来捉奸？”
看看，她多聪明，事事都想到前头去了。
她不提秦守望，祁霁还没想到，一提秦守望，祁霁只觉得一股绿色直往脑门上涌，压都压不住。
漆黑的眼睛里凝聚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怎么演？”
姜岁岁浑然没注意他的变化，脸上都是兴奋。
“这还不简单，我跟他本就有婚约在身，我俩一见面就跟干柴烈火似的抱在一处，正要成事呢，你就带着人进来了，那场面，啧啧，想想就火爆！”
既然是休妻，要骗过上京来的那位，动静自然要闹得越大越好。
祁霁低头深深地看着她，看她淡粉色的唇一开一合，心里有股冲动越来越旺。
“我跟你说话呢，祁霁，祁霁？”
姜岁岁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小麦色的手跟上京女子也不同，又短又粗，掌心还有薄茧。
可他还记着昨日牵那手的温度，如今这温度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只想一把抓住。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抓得紧紧的，再也不想放手！
姜岁岁皱了皱眉，想松开，却被抓得更紧。
她只得道：“你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祁霁深呼吸一口气，将心底那股渴望压了下去：“说得对，只是不用这么演，这样于你名声有碍。”
原来他是担心这个，姜岁岁心里暖暖的，大大咧咧的道：“名声又不能当吃又不能当喝的，没了就没了吧。”
“我说不行！”祁霁坚持道，“你别自己瞎琢磨，姜祁两家皆是被那人陷害，哪怕我不休妻，那人也不会对我完全放心，所以这事不成。”
说得也是，姜岁岁点点头，她本来就是闹着好玩的。
“那接下来呢，秦守望那边还是我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这样维持现状当然不容易引起怀疑，只是祁霁一丁点都不想再听到“秦哥哥”三个字。
因此他道：“不用，你忙你的，再过几日，大将军受冰州县令邀请，要去祁府做客，我和莫启明同去。”
姜岁岁想到戚柔，心下蓦然有了一个主意：“知道了。”
祁霁走了以后，姜岁岁再回到床上，怎么睡也睡不着，索性穿好衣物去挖蝮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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