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渊身穿一袭黑衣,影子在烛火下摇曳。
看向那背对着自己的百里挽风,他回敬了一句。
“别来无恙,百里先生。”
百里挽风的眼睛虽看不见,却对屋内的一切了若指掌。
他来到桌边,“请上坐。”
萧临渊态度谦恭,微微躬身,将上位让给百里挽风。
“不敢,先生上座。”
百里挽风没有诸多推脱,入了座,缓缓开口。
“二皇子这几日可还住得习惯。”
他得到语气,和他的人一样,淡淡的,既不显得冷漠,又不显得热情,始终有一丝距离感。
萧临渊对他甚是敬重,几乎将他当作自己的老师。
这次,他得以保住性命,也是百里挽风的功劳。
当日,回皇城前,他就收到了百里挽风的来信,信上说,一路上必定有刺杀,让他偷偷走另一条路。
后来。得知自己“死了”,他十分震惊。
后来才得知,是百里先生为他安排了一个替身。
如果不是有人替他死,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就是他。
他藏身在这无忧山庄,处处小心谨慎。
但,等待的日子,往往是漫长煎熬的。
他想问先生,他究竟何时才能回去。
只不过,他并未一开始就挑明来意,而是就着刚才听到的,状若无意地开口。
“那帮蠢货急于求成,早已打草惊蛇,萧熠琰已经派人严守王府,说不定也在派人找你的下落,你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认为,为了大计,我们不该再去招惹他。”
百里挽风如玉的眸子微动,却依旧没有光亮。
他嘴角微扬,脸上、眼里,均无半点笑意。
“为大计,需得扫清障碍,不是么。”
萧临渊察觉出百里挽风在这件事上的强硬,只得点头附和。
“我对先生的才能绝无半点怀疑,先生运筹帷幄、神机妙算,至于那萧熠琰,说得直白些,一介莽夫,不足为惧。”
对于萧临渊的评论,百里挽风并不苟同。
“战王善战,靠的并非是一身蛮力,他自小熟读兵书,深谙为将之道。
“他若是一介莽夫,那在下就要低到尘埃里了。”
萧临渊马上反驳,“先生怎会比不过他?在本皇子看来,百里先生……”
他已经准备了长篇溢美之词,然,百里挽风不紧不慢地打断。
他的眼里是黑暗,心里也失了光。
“吹捧的话,二皇子不必多言。深夜造访,应该不是为了来跟在下说这些的吧。”
萧临渊微微一愣,刚要出口的赞美之词,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干脆也不隐瞒了,对着百里挽风询问道。
“百里先生,我听闻,宫中现在已然大乱,皇上病情久未愈,母后以为我已死,竟然要收养端王为子,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我们还要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么?”
萧临渊的情绪有少许激动。
毕竟,母后这么快就将希望转移到端王萧齐鸣身上,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能理解,母后这么做,是为了保住她和赵家的荣耀。
但他还是免不了怀疑,他在母后心中的位置,远远比不上一个太子之位。
母后需要的,不是他,而是一个能够为她巩固地位的儿子。
这个儿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无所谓。
“六皇子是一把利器,他拥兵三万,在一众皇子之中,占据最有利的优势。
“战王被调往边境御敌,皇城,便是生死局。
“在这场局中,勇者胜。
“六皇子逼宫,不成功便成仁。
“成,就是为我们开道,败,亦如此。
“届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一举歼灭‘反贼’,二皇子您,同样是大功一件,只是,到那时,还望你能下定决心,否则,夜长梦多,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你应该清楚,皇上自始至终,都无心立你为太子,更不要说,将皇位传给你。
“救驾,是你的本分。但你若是仗着这点功劳求太子之位……”
百里挽风的一番话,早已将萧临渊点醒。
不等他说完,萧临渊便会意。
“百里先生所指的决心,是让我弑君杀父么。”
百百里挽风手执白玉茶盏,俊美的脸上,毫无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的沉默,已经算是回答。
萧临渊双手紧攥,想到自己要做到这一步,难免有些忐忑。
那个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但,为了皇位,必须要除掉他。
“请先生放心,本皇子可以不择手段,即便是弑君,只要有先生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
多多少少,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尤其是想到儿时,他与父皇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他眼里,父皇是英雄,是北燕的王,也是他的天。
很快,天就要塌了。
但仔细想想,早在他得知,父皇对他的防备、对赵家的耿耿于怀后,这天就已经塌了。
百里挽风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在变化,他目光稀微,像是在喟叹。
“二皇子不必自责愧疚,皇上久病不愈,早已没有能力治理北燕,由你来结束这一切,是对他,也是对北燕百姓的救赎。
“在下相信,您会将这北燕治理得更加强大,成为一代明君。”
有了百里挽风的鼓励和支持,萧临渊心里剩下的最后一丝父子情,瞬间泯灭殆尽。
没错。
即便他弑君,也不是什么反贼。
父皇早已年迈,无法处理国事了。
他这是在拯救北燕,拯救这岌岌可危的萧家政权。
再者。
是父皇先不要他的。
是父皇对不起他。
他是皇后所出的嫡子,按照祖宗礼制,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
月亮爬上树梢,战王府,寂静安宁。
萧熠琰衣不解带地陪着昏迷中的沐芷兮,听到脚步声,他立马警惕。
“这么草木皆兵么,王爷是不是该收收你身上的戾气?”花九阙的语气透着些许调侃,调侃过后,便是严肃认真。
食梦蛊,是一种让人在美梦中慢慢死去的蛊毒。
在南国,这种蛊非常少见。
比起沐芷兮是被谁所害,他更好奇,这蛊毒,是怎么从南国流出来的。
北燕这片土地,并不比南国太平。
“本殿要为王妃逼毒,过程中,任何人不能打扰。”
萧熠琰站在床边,声音浸透寒冷,“你只管放心解毒,本王亲自护卫。”
他话音刚落,沐芷兮的手指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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