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皇天不负苦心人。
自打年后郑如谦离开,姜笙就苦心筹谋把九珍坊的糕点端上世家夫人们的饭桌,忙得团团转,小脸都尖了些。
好在成果不错,在部分明里暗里地帮助下,陆续有世家来订九珍坊的糕点。
身为一个吃着苦头长大的流浪儿,姜笙没有一夜暴富的想法,定制糕点能卖成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二月底。
九珍坊开始盘账,姜笙踮着脚尖趴在桌案上,小胖手指头灵活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
大丫和苗招英在旁边盯着,时不时露出惊诧,显然还没适应靠自己双手赚钱的日子。
只有张香莲习以为常,笑盈盈地拾掇卫生。
先盘糖炒栗子,身为九珍坊的门面产品,每天都供不应求,限量出售。
根本原因还是河北郡太远,高家兄弟人手一辆车,昼夜奔波的情况下,运一趟也得三四十天。
幸好马车换成了运粮的马胆车,两辆拢共能载四千斤,扣去油糖人工等大约赚个百来两,属于保本生意。
糯米枣糕和糖砂山楂等糕点一如既往,利润维持在二三百两。
跟悠然居合作的糕点利润倒是高,每份能达到五百文上下,奈何数量有限,年后这个月挣了有五十两银。
到了最激动人心的定制糕点,姜笙深吸一口气,愈发用心地盘算。
定制糕点价格高昂,一两银只能买一份,扣除掉原材料和定制模具的价钱,每份纯利润在八百文左右,如果有客人反复订购,省去定制的磨具,那原材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净利润直逼一两银。
算了算,这二十来天拢共定出去八十多份糕点,净利润不低于七十七两银。
对比起来是中规中矩做糕点赚得多,但普通糕点们走的量更大,也更累人。
张香莲每天给孩子们做好早饭便抵达九珍坊,叫醒打地铺的苗招英母女就开始忙碌,炒糖砂,蒸糕点,炸果子。
一直忙到日上梢头,准备大约三百来斤的货物,才能正式开始营业。
之后糕点陆陆续续消耗,张香莲负责补货,苗招英负责炒栗子,等百来斤的糖炒栗子卖完,才能喘口气。
反观定制糕点跟悠然居特供糕点,一天最多耗费半个时辰,称得上省时省力。
姜笙盘好账目,又开始规划分红跟工钱。
苗招英母女再次咽了口唾沫,连喘气都细微许多。
九珍坊当月拢共净利润四百五十两银,先划分出高家兄弟的月银,他们每年五两单独给,每趟额外给二两,算起来需要拨出去四两。
苗招英母女比较复杂,姜笙想了又想,用剪子绞下来一块银,放到小秤上称了称,再掂了掂,最后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下——又铰下来一块。
虽然大丫干的活不多,但毕竟也出了力气,娘俩又没有银钱生活,吃住全都在九珍坊里,还倒欠铺子五两工钱。
上个月还了三两,这个月还掉剩下二两,姜笙又发给他们二两。
剩下四百四十四两银,张香莲用技术分红一成,理应是四十四两零四百个铜板,姜笙大手一挥给了四十五两。
将各自的银钱分发下去,张香莲还算平静,大丫已经高兴地蹦跶起来。
二两银子不够在丰京租间院子,也不够去悠然居吃上一顿,但是却她们母女生存的根本,是她们勇敢离开后,人生的馈赠。
“阿娘,我们有钱了,我们真的有钱了。”她高兴地尖叫。
苗招英抹着眼角,几次哽咽,“要谢谢东家,没有你们,哪有我们今天。”
姜笙托着腮没有说话。
倒是张香莲认真道,“我们的帮助是偶然,你们娘俩能够拿定主意,才是重中之重。”
外人只能帮助你过得好一些,顺利些。
根本的抉择还在自己手里,命运永远握在个人掌心。
只有真的勇敢突破了,抉择了,放下了,人生才能有新的可能。
比如脱胎换骨的张香莲,比如忙碌但充实的苗招英母女,又比如抛下孝道之后浑身轻松的张启全夫妇。
姜笙拨弄着分红过后剩下的近四百两银,等苗招英母女平静下来,才轻声道,“姑姑,我们该招点人手了。”
“另外,苗姑姑也不能一直在九珍坊打地铺,得去租个新院子。”
张香莲帮助的都是些可怜人,而这些可怜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穷,就是没钱。
九珍坊不能直接洒钱,也不能免费派饭,但能给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一个房间,提供一份足够生存的活计。
哪怕每年的利润因此减少,但看着张香莲们能够重振希望,看着大丫们快乐到流泪,一切就是值得。
“小姜笙,你真是我见过最良心的东家。”张姑姑在旁边喃喃,脸上浮起欣慰满足,还夹杂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是吗,良心吗。
姜笙没想这么多,她放下算盘,三两步走到九珍坊门口,感受着温暖明亮的阳光,又想起自己在濒死时许下的愿望。
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人挨饿。
姜笙身为摸爬滚打出来的普通人,没有通天的能力,没有逆天的背景,也没有出众的才智,她唯有心底保存着的善良,以及五个义无反顾支持她的哥哥。
仅此而已。
阳光下,珠圆玉润的小姑娘仿佛蒙上了一层金光,剔透的皮肤让她看起来轻灵,单纯的神情让她没有一丝杂质。
唯一带了些许尘气的,是她望向远方时,大眼睛里浮起的思念与期盼。
“大哥就要会试,四哥五哥在宣扬医女,二哥和三哥,你们在远方还好吗?”
好吗?
不好。
马车上,郑老二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唾沫星子差点把马屁股给浸湿,才勉强停下来。
汪小松衣袖掩面,语带嫌弃,“东家,你怎么天天打喷嚏啊,谁在背后骂你了。”
“呸,这是我妹妹想我了。”郑如谦冷笑,“你一个喷嚏都没打过,莫不是小竹不想你?”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汪小松一下子蔫了。
呜呜,妹妹不想我。
说起来,两人离京月余,一路风餐露宿向北走,停了三个城池,分别购买下别院冰块,另雇佣长工往丰京运东西,都称得上顺利。
唯独进入北疆,想要寻找驻北疆的军队,却怎么都摸索不到人影。
打听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军队跟鞑虏又起冲突,已经打了月余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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