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也没闲着,平日给公治明做的衣衫鞋袜装了一包,待得想要写信,却千头万绪不知道写什么了。于是最后就用铅笔画了两幅素描,塞进了信封。
码头上,船工们也同工匠们一起,蚂蚁一样忙碌着搬运货物。
一箱箱铅笔制作越发精美,各色木器,海货,很快装满了一条船。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天色刚刚亮的时候,连翘同小周大夫就登上了大船,借着晨起微凉的海风,破开海浪,很快走的没了影子。
丁薇站在海边张望,良久都不愿意回去石堡。
当归看的心头酸涩,劝道,“主子回去吧,过不了多久,将军和小主子都会回来的。”
丁薇努力咽回眼底的泪意,轻轻道,“当归,你说,我若是能同连翘换换多好啊?”
“哎呀,主子!”当归假模假样的惊叫,嚷道,“你可让我们多活几年吧,若是连翘做了主子,我们怕是一日都能被气死好几次了。”
丁薇当然知道这丫头是为了哄她欢喜,于是也拾掇了心里的难过惦念,笑道,“所以,你们平日可要对我好些,否则就你们去听连翘指使。”
主仆两个说着话儿就回了石堡,不远处的农田里,勤快的土人,带着对粮食的无限虔诚正在努力劳作,丁薇见了突然想起一事,就道,“算着日子,快到中秋了吧?”
“是啊,主子,还有十七八日了。”当归抬脚踢开一只突出沙滩的海贝,笑道,“想想日子过得真是快,主子带着我们来岛上有三个月了呢。”
“可不是,”丁薇点头,“难得方大哥和七喜都在,咱们早些准备,多烤些月饼。岛上的工匠,连同土人们都发一些。”
当归撅撅嘴巴,嘟囔道,“主子就是善良心软,工钱本来就给的丰厚,时不时还要赏东西下去,就怕把这些工匠都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们跟随咱们到岛上来,咱们总不能亏待他们。再说了,以后岛上越来越好,就是让他们回去泉州,怕是都没人动了。”
丁薇神色笃定,望着海岛中央的方向,“今日方大哥同程管事要带人去寻建城的好地方,只要把城池建起来,这座岛就会成为咱们家里最坚实的根基。”
当归也是听得热血沸腾,心急撺掇道,“主子,那咱们快回去啊。厨下还有发好的面团,我蒸些馒头给方公子他们做干粮。”
“放心,这次探勘,三将军不会同去。”
丁薇笑着打趣,惹得当归害羞跺脚,“主子,您怎么也欺负我?”
眼见离得石堡门口还有几步远,当归就快步跑了进去。
丁薇笑的厉害,正要进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林嫂子带了几个妇人从门里出来。许是要去上工,人人都穿了半旧的衣裙,戴了草帽,但拾掇的很是干净。
见到东家,妇人们赶紧行礼。
丁薇笑着虚扶一把,问了几句琐事,无非是活计累不累,有没有什么难处之类。
这样的话,后世常在某些领导慰问的时候冒出来,但在这个时空却让几个妇人激动不已,恨不得掏心挖肺的表忠心。
特别是林嫂子,当初学写字受了男子们的嘲笑,丁薇亲自开口定了女子要多读书的调子。如今她已经工坊里的小管事,不但工钱拿得高,还能写简单的书信,算工坊的账目,很受众人拥护。
她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东家赐予,简直把东家当了再生父母。平日里谁说一句不好,她都是不准许的。
这会儿见丁薇一个人走动,就埋怨道,“东家身边的大姐儿们,都忙什么去了,怎么让东家跟前都没有伺候的?”
说着话,她就要伺候丁薇进门上楼。丁薇不愿耽误她们上工,就笑道,“马上就到中秋了,我吩咐当归几个去准备食材,搭建烤炉,到时候多烤些月饼,每家都分几块应个景儿。”
“哎呀,东家要分月饼啊!”
果然,几个妇人都是欢喜坏了,林嫂子带头恳求,“东家,我们细致活做不好,但可有把子力气啊。到时候,东家喊我们一起帮忙,可好?”
“好,嫂子们平日做活儿最是细致,正想哈你们帮忙呢。到时候烤好了,每人多分几块就算奖励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丁薇一口就应了下来,喜得夫人们走路都恨不得脚下踩了云朵一般晃晃悠悠。
云影听得动静从石堡里出来,上前扶了主子笑道,“主子,您是不是又散财了?”
“哈哈,不过是几块月饼,图个热闹。”丁薇赶紧岔开话头儿,先前云影孕吐厉害,不能常在身边伺候,如今正常吃喝了,再回到身边,丁薇总觉得自己是被套上了紧箍咒的孙悟空。
云影偷笑,主仆两个说着话上了楼。楚七喜已经冒冒失失跑了过来,嚷道,“丁姐姐,是要开炉烤月饼了吗?”
丁薇伸手隔开她,无奈道,“不过是个月饼,下次可不要这样一惊一乍,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府缺了你的月饼吃呢!”
楚七喜赶紧拍马屁,“哎呀,丁姐姐做的好吃吗,那些街边铺子卖的怎么能比?”
正好方信同丁老二拾掇好了干粮用物从房里出来,实在觉得媳妇儿有些丢人,匆匆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留下众多女子们都是笑个不停,大厅里的桌子上铺开纸笔,但凡众人能想到的馅料都被列了出来。有些受食材限制做不了,但因为住在海岛也多了几样奇特馅料,比如海鲜酱馅儿,还有几样特产果酱。
主子有了吩咐,定了方向,众人就忙碌起来。因为天井地方小,众人就喊了几个工匠石堡一侧的背风之处盖了个宽敞的棚子。棚子里有案板,有水缸,又搭建几个土烤炉,一个简易月饼作坊就成了。
众人都是兴致勃勃,倒是丁薇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中秋团圆节啊,夫君和长子都不在身边,这哪里算团圆节啊。
更何况,去年这个时候,自家老娘也是在烤着月饼,结果呢,一夜之间全都离开她了…
有时候她就会忍不住想,若是这些波折都是上天给她的考验,那丁家人,还有那些因为保护她而死掉的兵卒们,是不是都太过无辜了。
若是她不来到这个时空,是不是所有人就都不会死了?
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她能做的就是,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云影当归几个都是人精,又陪在主子身边日久,自然最是清楚主子的心思。但她们也没有办法让去世的丁家人活过来,只能努力寻了些小事儿来询问,惹的丁薇忙碌起来,还真把那些愧疚心思忘掉了。
岛上眼光很是充足,海风又帮忙传播了花粉,所以田里的苞谷棒子眼见就要泛黄了,不多的十几亩水稻田里,稻穗也悄悄弯了腰。
所有人都在等待收获的时刻来临…
学堂里因为少了连翘和小周大夫这两个先生,停了两日课,第三日就迎来了方信和白术这两个新先生。方信自认为读了一辈子的诗书,很是好为人师。白术则是因为平日沉默寡言,特别容易害羞,被当归几个闹着推出来锻炼一下。
虽然时日不多,但学堂也开了快俩月了。
有句话说,仓禀足而知礼仪。
工匠们拿得工钱丰厚,家里老老小小都日日吃的饱足,于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琢磨着,让孩子多学学读书写字,将来不说考个功名,光宗耀祖,起码也能在工坊里做个小管事。就是家里婆娘也要逼着学写自己的名字,算个家用账目,将来回去老家,起码在亲朋之间,颜面也好看。
这般想着,学堂里的学生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日益增多。年纪大的有四十几岁的半老汉子,年纪小的就是三五岁光腚子娃娃,聚集到一处,很是有些诡异好笑,但所有人待先生却很是恭敬,拿着树枝在沙盘上写画的模样很是虔诚。
连翘脾气急,教学生难免有些恨铁不成钢般喝骂几句,但白术性子温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没几日就得了所有女子和孩童的喜爱。有那妇人家里有弟弟,就恨不得把弟弟赶紧拉来溜两圈儿,万一得了白术的青睐,那家里的祖坟可就冒青烟了。
倒是方信这个先生“贪玩”之极,今日带人去探勘,择选建城的地点,明日又玻璃窑里看宝石是如何烧出来的,后日又泛舟海上。
三日课里,总要耽误那么一日。
丁薇也不拦阻,在她看来,京都了憋闷了大半辈子,时刻顶着宰相公子的名头,甚至因为老爹贵为百官之首而不能当官。方信实在是有些委屈,甚至是郁郁不得志的。
如今这般,正是难得的自由。作为妹妹,只要他欢喜就好,怎么会为了学堂听课那么一两日就开口?左右学堂里也没人等着烤状元。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方信这个夫君玩的不亦乐乎,楚七喜也是乐不思蜀,儿子完全扔给奶娘和程娘子几个了。她整日穿着露脚趾的凉鞋,轻快又凉爽的纱裙,满岛的疯玩。就是一般人谈之色变的白骨岛,也去溜达了一圈儿。
偶尔晚上睡不着,还闹着丁薇带她去海边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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