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归舟怔了大概一秒，对他说，“这么快就结束吗？我觉得还可以再试试。”
杜竘冷静地说，“心理治疗到哪一步由我判断，心理病症不是一般的害怕症状，不是多面对几次就能克服的。今天就到这里。”
他说话的样子甚至是有点严肃的，徐归舟点点头表示同意。
前台小姐已经下班离开，杜竘走的时候要先到处检查一遍然后关电源关门。在锁大门的时候，徐归舟问：“像我这样的情况，你之前遇到过吗？”
杜竘直起身体，说，“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心理学上不算罕见的病。你别心急。”
她连忙表示，“我没心急。”
“你表现的就很急，”杜竘看着她，扬眉，‘就算是感冒，也要一周的症状，心理疾病远比感冒要慢的多。”
徐归舟试探地问：“具体多慢？”
杜竘说：“快的几个月，慢的几十年。”
徐归舟瞠目结舌，犹豫地说，“几十年……一辈子也才几十年。”
杜竘看她这么认真的苦恼，脸绷不住，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一辈子每周都要这样见面，你乐意我还不乐意。”
他语气里不乏玩笑的意思，徐归舟感觉轻松一些，抿唇微笑。
杜竘又说，“关键点还是在找到病因上，这次给你留一个功课。”
听见功课两个字，她条件反射的先拧了一下眉头。
杜竘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没说话。
徐归舟偏过头来，询问，“不会是什么课后感800字之类的感想吧？”
两人正在等电梯，她看过来的样子格外认真，乌溜溜的眼眸，让他的心猛烈地跳动一下。
他定了定心神，才又开口，“要治疗应激障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病因，今天沟通应证我之前的判断。”他停下来，斟酌言辞，“孙靖杰并不是你的应激源，也就是病因。”
徐归舟有点不解：“我的症状是两年前他牺牲的时候开始的。”
杜竘分析说，“如果你的病因纯粹是因为孙靖杰，在谈起他的时候，你会下意识逃避甚至是排斥，在之前和刚才的面谈里，你都没有类似的反应。”
她感觉更迷糊了，“如果不是他，还会因为什么？”
杜竘淡淡地说，“和很多因素有关，但最有可能的是两种。”
这次他没有卖关子，而是很快地给她分析，“一个是童年期创伤，另一个是长期家庭压力。”
徐归舟神色及不可见的微微一僵，转瞬又恢复正常。
杜竘余光扫过她。
电梯“叮”的应声打开门。
进电梯的时候，杜竘说：“留给你的功课，就是回去想一下，在提到高中时期旅游被救的经历，你为什么会下意识回避。”
徐归舟猛然抬头，和他笔直的目光对上。
她觉得被他看透似的，不自觉垂下眼。
杜竘皱眉，刚要说什么。
突然，电梯猛然抖动，然后剧烈晃动，“咔”的一声发出巨响，灯光一闪一暗。
徐归舟注一愣之下面色煞白。
电梯停顿的瞬间，杜竘脸色骤然巨变，第一时间拉住她的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狭小的空间内剧烈摇晃，顶上的灯一下熄灭，眼前变成漆黑一片。
徐归舟心头颤动，闪过一个念头，地震！
以前学过的地震知识，在电梯里只适用一条，她开口，声音也是颤抖的，“靠角落站。”
话音刚落，一双结实的手臂抱住她，在晃动中，她感觉身体飞快移动方向，背上一凉，已经靠在角落位置。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她扶住杜竘的手臂，“你……”
杜竘的身体猛然贴上来，他的呼吸几乎贴着她的额头，他低沉有力的声音随之而来，“别怕，有我在。”
徐归舟紧张的心情神奇地被他一句话缓解。
明明背后冰凉的金属电梯避依然在晃动，脚下也没有踏实的感觉，但身前这个温热结实的身体，似乎给了她一种依靠的力量。
她听见怦怦的心跳声，好像是自己的，也好像是杜竘胸膛上传来。
好一会儿，电梯终于停止晃动，这期间是几秒，十几秒，也可能更长一些。
徐归舟长长吐出一口气。
电梯的顶灯忽然恢复照明。
她骤然从黑暗恢复光明，对上的就是杜竘的眼睛。
他的眼睛深邃明亮，似乎藏着深深的漩涡，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两人目光交错，停顿一两秒，杜竘率先反应过来，两人还紧紧抱在一起。他立刻松开手，同时移开视线，“地震？”没有等徐归舟回答，他率先按下电梯的求救按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震的缘故，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
徐归舟也顾不上想刚才的气氛，拿出手机进行求救。电话忙线，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接通。
她简单描述情况，根据接线员要求提供了电梯编号。
挂断电话，她对杜竘说，“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
两人目光交错，又很快移开。片刻之后，电梯的紧急通话传来声音，“喂，是不是有人在电梯里？”
杜竘马上回答有两个人。
“不要害怕，我们马上派人来援救，你们不要做任何开门的尝试，等我们来就可以。”
杜竘和徐归舟满口答应。
地震之后会有余震，电梯运行危险性很大，徐归舟心跳没平复，感觉每分每秒都十分紧张，偶尔和杜竘目光对上，他脸上冷静沉稳，似乎没有任何波动。
等了五分钟左右，余震并没有发生，徐归舟拿出手机查询新闻。还没有最新的地震播报，她就一遍遍刷新。
电梯外面已经有人的声音。声音从金属门外传进来，说他们是修电梯的，让他们镇定，现在马上开门。
很快电梯门从外面被打开，露出上面三分之一的开口对着地面。显然电梯没有正好对着出口。
管理人员喊着，“让女人先出来。”
徐归舟对杜竘说：“我是消防员，应该你先出去。”
杜竘冷肃地瞥她一眼，二话不说，两手抓着她的腰托着往上举。
“杜竘！”她喊。
管理员拉住徐归舟的手，把她往外拉。
电梯猛然间又晃动一下。
所有人都是一惊。
徐归舟迅速回头。
电梯里，杜竘专注地看着她，眼眸里坚定的没有一丝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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