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问的时候，武警的人也朝徐归舟看过来。
她心重重跳了两下，暗自告诫自己不要紧张，先观察环境。
曹队的意思很清楚，刚才旁边的废墟在救援时发生第二次坍塌造成伤害，要用快捷又安全的办法把人救出来。
徐归舟查看幸存者被困的区域，有承重墙和横梁，竖向构造柱和转角柱都有钢筋结构。地震时倒塌的构造柱抵住上方压力，形成能够让人存活的空间。
她看了一圈后，心里有了点数，冷静地问曹队，“有没有蛇眼？”
曹队点头，喊一声，“把蛇眼拿过来。”
从碎墙瓦砾那头很快就有消防员应声，不一会儿许奕彬提着蛇眼生命探测仪的整套设备过来，旁边跟着方旭。
看见他们两个，徐归舟有点意外。
两人的衣服经过两天一夜的行动，已经和墙灰一个颜色，脸上乌脏，看着完全没有之前的精神样子，但行动却成熟老练许多。许奕彬很快就把蛇眼检测仪拿出来，方旭手持鹅颈弯道的探头，问探测的地方。
徐归舟向他指明位置。
探测仪从瓦砾碎墙中进入，深入缝隙。
许奕彬盯着观察器，终于在片刻后，说，“有了。”
徐归舟站在他身边看着，和预估的差不多，幸存者所在的位置，是在倒塌后形成的黄金三角区域。上方有巨大的断裂横梁。
救援首先要考虑是最大限度避免二次伤害。
曹队也看了观察器，问徐归舟：“怎么样？”
徐归舟认真想了想，说，“不能从上面挖，定位之后从侧面凿洞，位置应该在这里。”她指着那片区域的右边。
曹队问：“有没有把握？”
“这块地方上面的横梁撑住了空间，从上面挖，必须要把周围清理干净，不然一动承重墙和横梁，就会引起旁边的塌陷，容易伤到下面的人，所以我判断，从侧面更安全，还省时。“
清理一片和凿洞的动静完全不同，曹队点头，看徐归舟蹙着眉头慎重的样子，他说：“紧张？”
徐归舟犹豫了一下，点头。
“我觉得这个解决方案不错，就这样决定，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曹队把队员集拢，把解救方案和下手的位置说清楚。很快就开始行动，侧面的瓦砾碎墙清理之后，用液压剪断钳把钢筋结构的墙面简断，再往外搬开，很快就挖到靠近幸存者的位置。
里面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快救救我们。”
还夹着一个男孩哽咽的哭声。
徐归舟不敢离得太远，近距离看着凿破挖掘工作。时不时要观察废墟是否有再次倒塌的危险。
队员们终于搬开一堵厚重的墙面，露出一个井口大小的洞。
围着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一声欢呼。
许奕彬伸手，把男孩从洞口慢慢地拉出来。男孩泣不成声，拉着救援队员的手，“快救救我妈妈。”
徐归舟把水放到他手里，“先喝一点，不要担心，马上救你妈妈。”
男孩拿着水瓶，着急往嘴里灌，漏出一半洒在头颈里。
李妮温和地劝他，“慢慢来，别急，喝完还有吃的。”
就在说话的功夫，他妈妈也被消防员救了出来，男孩拿着水瓶冲上去。她妈妈先查看他有没有受伤，抹着眼泪拼命和消防员道谢。
随后给两人初步检查身体，母亲身上有两处挫伤，孩子无恙，这在两天救出的幸存者里都是极其幸运的。
徐归舟和李妮带着母子两个到行动基地安置好。又跑了几个救援现场，很快天就黑了。
队员们实在疲惫不堪，有几个走路都有点打飘，曹队收队回来休息。
徐归舟李妮被安排在临时搭建的宿舍，简单的稍作梳洗，两人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半夜徐归舟醒来，伸手去摸手机，蓦然想起还没有充电，她又眯了一会儿，实在憋不过，起床出去上厕所。
厕所离临时宿舍有一小段路，她出门的时候忘记带手电筒，抹黑走着路，幸好基地另一头的医疗队灯火通明，还能借到一点光。
看着厕所的灯已经不远，她加快脚步，忽然脚下被重物狠狠一绊，她砰的一下摔倒，迎面直接砸到人体身上。
原来地上横躺的是人。
徐归舟心瞬间漏跳一拍。
幸好，被她压在地上的人这时闷哼一声，把徐归舟受到惊吓的魂叫了回来，她长长出一口气，刚才还以为地上是……
“谁？”地上的人问，原本清朗的声音显得有些暗哑。
徐归舟听出来，微怔，“……许奕彬？”
许奕彬抬起身体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徐归舟赶紧起身，黑暗中手撑起的时候又摸到他的胸口。许奕彬似乎微微倒抽一口气。
徐归舟手忙脚乱起来，赶紧往后避开一点，“你没事吧？”
许奕彬说：“没事。”
光线极暗的夜里，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能看见微微闪光的眼睛。
气氛沉静中略有些胶凝。
徐归舟问：“你怎么睡地上？”
许奕彬坐起身，朝周围看了两眼，模模糊糊能看到隔着三米远的简易宿舍。
他扒了一下头发，“刚才听见有人喊余震，跑出来看了一下，我还以为已经回到宿舍，就睡着了，没想到在外面。”
他似乎意外自己居然会犯傻，声音里透着一丝隐隐的无辜。
徐归舟短促地笑了一下，显然这是疲惫到极点才会犯的错。
“快回去睡吧。”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离开。
许奕彬突然一把准确抓住她的手肘，“你去哪？”
徐归舟被他问的莫名其妙，沉默一下，然后说，“厕所。”
“啊？哦。”许奕彬马上松开手，似乎有点尴尬。
徐归舟又说一句，“快回去吧。”
许奕彬马上转身进了宿舍，找到自己的床铺钻进去，周围都是呼噜声。
临时搭建的休息场所，空间局促，他旁边位置是方旭。
方旭翻了个身，轻声嘟囔，“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和女人在说话？”
没有人回答，他很快又熟睡过去。
许奕彬在黑暗中睁着眼，身体沉重地像灌铅，累的难受，但是他的心，却在怦怦急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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