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归舟回到办公室，没有马上请假去医院，先把市民参观活动的内容整理成文，等结尾工作忙完，差不多也到了下班时间。她关上电脑，拿着包下班。
回家的路上喉咙隐隐发疼，徐归舟觉得病症靠热水可能已经压不住了，加快脚步，就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车猛然在她身边停下，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让不少路人都为之侧目。
眼熟的保时捷suv，驾驶位车门打开，杜竘下车，大步朝她走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你手机怎么不回？”他脸色沉凝，眼里透着一丝隐隐的急。
“啊？”徐归舟为了今天市民参观活动，手机设置静音，一整天脑子发晕，她几乎都没有看过，她在包里掏着手机，“我看看。”
杜竘走过来，一手摸在她的额头上，不由分说抓着她的手上车。
徐归舟脑里发沉，糊里糊涂总是反应慢半拍，她划着手机屏幕，发现昨晚杜竘发的很多消息，她睡着了没有回应，他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明天就回来”。上午十点半的时候，还有好几个没接的来电。
看完微信上的消息内容，她惊讶，“你为了我提前回来了？”
杜竘说：“事情办完了，你说生病，我就早一点回来。”
他语气平淡不过，徐归舟一股暖流涌上来，可是她脑袋昏沉，不假思索地说，“有男朋友感觉真不错，之前几年可惜了。”
杜竘斜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可惜没多谈两个？”
徐归舟侧过脸来，对他笑了下，眼睛弯弯，水濛濛的，像蒙着一层雾气，表情懵懂可爱。杜竘余光注意着她，心里一动，口气却仍旧很生硬，“说不上来了？可惜什么。”
徐归舟声音软软地说：“可惜没早点认识你。”
杜竘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心跳骤然加快，跟上了发条一样。
生了病小嘴倒挺甜的，他在心里哼唧着想。
徐归舟看看车窗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们去哪？”
杜竘：“医院。”
车很快停到医院门口，徐归舟有点抗拒，“我就是有点发烧，回去吃点药就好。”
杜竘不和她啰嗦，拉着人直接挂急诊量体温，然后验血。徐归舟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今天回自己那套房子。医生看完验血报告，说没有大碍，免疫力下降，开了一些药。
杜竘去拿药回来。
徐归舟还嘚瑟一下，“平时训练也不是白练的，刚才医生都说我体质还不错。”
杜竘抬起拿药的手，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一下，“再逞强就去找医生给你吊水。”
徐归舟立刻怂了，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回到车上，杜竘摇下一半车窗，看一下时间后问她，“想吃什么？”
“烤鸭。”
“太油腻，不行。”
“奶油培根蘑菇意面。”
“不消化。”
“蛋糕。”
“大晚上吃什么蛋糕。”
徐归舟一脸“你逗我玩呢”的表情。
杜竘发动车子前，对着她鼓鼓的脸捏了一下，“喝粥吧，我给你煮。”
原本对粥没什么兴趣的徐归舟在听到是他煮的时候，眼睛微亮一下，说，“那我勉为其难地放弃上面那些美食，尝一下你的粥。”
杜竘把人带到家里，从房间里拿了条薄毯出来，打开电视让她耐心等待。
徐归舟把毯子搭在身上，嘴里还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
杜竘揉她的头发，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今天你生病，就是宝贝儿。”
徐归舟被他这一句激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杜竘到厨房去烧粥。
徐归舟看了一会儿电视，脑里更混沌，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杜竘洗米烧粥，顺便蒸了点秋葵，打算等会儿蘸着酱油给粥佐味。等忙活好出来一看，沙发上的人已经歪着身体睡着了。他走过去，轻手轻脚把毯子盖在徐归舟的身上，低头看着她的睡颜，脸蛋有些红扑扑的，瞧着可不就是跟孩子一样，嘴唇干的有些起裂。他有些心疼，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瓣。
就这样盯着看了许久也不觉得厌。直到他觉得时间差不多，起身到厨房看粥烧的怎么样。
徐归舟被杜竘叫醒喝粥，勺子都几乎递到面前。她揉着眼睛说，“服务那么周到，你干脆喂我算了。”
杜竘真拿着勺舀粥作势要喂。
徐归舟说，“肉麻。”拿着勺子自己吃。
一边吃一边聊起杜竘去北京的事。杜竘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是去见一个美国回来的孩子，给他做个心理评测。”
徐归舟问：“结果怎么样？”
杜竘说：“还好没有病理上的问题，只是他最近受到父亲自杀的打击，情绪上有点缓不过来。”
徐归舟眉眼低垂。
自杀，是个沉重而忧伤的话题。
杜竘说：“不该在你吃饭的时候聊这些。”
徐归舟摇头，“没关系，我想听听你的工作，继续说吧。”
杜竘缓缓地谈起这件事，口气不无遗憾和惋惜。“孩子的父亲是我的高中的学长，隔了十届的，他一直是我那个高中的传说，90年在巴黎拿到国际化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据说回来的时候还被总理接见过。是个学霸的很传奇的人物，毕业快十年了，学校的老师还把他挂在嘴边，标准别人家的孩子。他化学硕士毕业就直接去了斯坦福，读博期间还顺便把计算机硕士给读了。毕业后再paypal工作，不到三年就升到Principal Engineer。这几乎是很多华人基础工程师的天花板了。”
徐归舟听得也惊叹不已，这样的人生堪称传奇。
杜竘的口气却变得低沉，“上个月，他自杀了。在华人圈震动很大。”
徐归舟问：“是心理疾病吗？”
杜竘说：“不一定，一个美国同学联系到我，说他自杀后，孩子也性格大变，正好最近要来北京，希望我去给那个孩子做一下心理评估。和那个孩子交流之后，我觉得，自杀的那个学长，心理压力很大，他曾经在化学领域达到过巅峰，但是这方面却没有工作机会，最后从事计算机，听说他的老板是个很粗鲁的人，他的性格内敛，很多事习惯自己承受不说，久而久之，患上抑郁症的概率很大。”
徐归舟握住他的手，他反手牵住她，语气平静地说，“即使像他那样接受过最高等教育的人，依然会忽视心理健康问题，看来我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徐归舟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有时候，真该对自己宽容一点，不要那么紧绷，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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