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时,他走出家门,越过热闹的夜市,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小巷,昏昏暗的灯笼,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看到自己长长的影子,便觉得有些可怕,这巷子里,他来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被它的寂静荒凉所惊心。
今夜的他,来得比往常的早许多,是因为愧疚,之前的他因病而不能来,这一次,他便要提前来,心里头胡思乱想着,等会儿见到了阿影,该怎么解释,该怎么道歉,他倒忘了之前的纠结,一心只想道歉了。
灯笼被他放在左侧,此时的他按着太阳穴,苦恼地坐在院子后门的门槛上,喃喃自语,“该怎么解释呢?该怎么说呢?对不起,前几天生病了,没有来,所以,很抱歉,”
“说对不起有用吗?我等你,等了好几天了,”吕进尖着嗓子,左手对右手的对话。
“我都让人传消息出去了,说我病了,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这能怪我吗?我为什么要去看你,我们才认识多久啊!况且,上一次,你还惹到我了!”
“那,你也应该有所表示啊,毕竟,我的病也跟你有关,”
“……”
吕进这样左手跟右手的对话,已经说不下去了,“真的是太无聊!阿影,你快点来吧!”他托着下巴,望完所有的墙,又看向天空,看完了没有星星的夜空。
最后,目光停在了自己的鞋子上,不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已经到了下半夜了,可是阿影依旧没有出现。
“唉,唉,唉,”吕进坐着都觉得不舒服,起身动了动身子,然后又坐回原处,继续等待。
夜真的很深了,倦意起来了,他打着呵欠,昏昏欲睡,“阿影还没有来,我先睡一会儿吧,”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很快的入眠了。
微微的鼾声响起,已然沉睡着了,看到他睡着了,阿影慢慢地从角落里头出来,黑黑的她,缥缈不定,随风摆动。
她停在了吕进的面前,他睡着的时候,安静了许多,只是他的眉头是拧在一起的,很好看的面部轮廓,他的嘴唇很红,还有,他的耳朵很好看。
阿影克制不住地想摸他,手刚一伸出,便又立即缩回了,随即忐忑的轻轻碰了一下他,有形却无感的黑手,停在了他的侧脸,意料中的事情,她是摸不到他的皮肤的,她是无法感觉到他,她是影子啊!到底还在贪图什么呢?想像凡人一样,能触碰温暖吗?
“死心吧,阿影,你前世是灵雀,如今是普通的影子,无论怎么样,你都成不了人,”
迷糊之中,吕进似乎听到了阿影的声音,但是他真的好困啊,眼皮怎么都打不开,依然沉沉的睡着,若是他能醒来,一定能见到这一幕,有一影子,俯身在他的面前,无法看清她的脸,只是漆黑的丽影,她一动不动,就这样子蹲在他的面前,好似深情的凝视。
待天边开始泛白时,那个影子便离去了,悄无声息,虚无缥缈。
“呼……”吕进揉了揉眼,阳光照到这有些刺眼,他缓缓地起身,脖子和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他使劲地敲打脖子和腰。
“天啊,我在这儿睡了一晚,腰酸脖子疼的,”随即一拍脑袋,“睡过头了,不知道阿影有没有来,阿影,阿影!你在吗?你在哪儿?”
他大声地喊着,巷子深处都传来他的回声,只是,只有回声而已,“看来,昨夜,她没我来,唉,吕进啊吕进,你真悲哀啊,”
他苦笑着,慢慢地捡起灯笼,往前头走去,走到巷子口时,他回头望了一下,可是那里依旧空荡荡的,心里头涌起了一种叫失落的东西。
院子里头,黎曦瑗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有人在喊“阿影”,喊了几声,那声音很近很近,好像就在这面墙壁外头,她揉揉脑门,有些乏倦地问道:“阿影,外头的那个人,是在喊你吗?”
“不是,姐姐听错了,”阿影不安的应答。
黎曦瑗一听,便什么都知道,“阿影,你虽然是影子,可是你不单单是影子,你可以交朋友的,只要他接受你的样子,阿影,他见过你吗?知道你所有的事吗?”
阿影心知瞒不了她的姐姐了,她便有些愧疚地说道:“他见过我,但是他以为我是个人,他并不知道我的事情,”
“阿影,告诉他吧,把一切都告诉他,朋友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
“好……”阿影想着,要是今晚,他还来的话,那她就站在他的面前。
街上的小摊小贩们,早早地起来忙碌了,街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不过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了某一个方向,因为那里有个人,大白天地提着灯笼,失魂落魄地走着,有些小贩和摊客们都认得他,吕府的文林郎,他们都认得他的。
小贩们当着吕进的面,调侃起来,“文林郎啊,早啊,昨晚去哪里了?”、“文林郎啊,抓了多少的贼子了?”、“文林郎,你爹回来了,刚刚好像又在找你呢,”
这些人东说一句,西说一句的,调侃着吕进,往日里吕进一定会和他们争个口舌之快,但是今早的他,毫无心思,任凭他们说吧。
“阿进!吃过早饭没有?”他的捕头兄弟,一眼见到他,立马上前拍了他一下,但吕进还是不理会他,径直地往前走,“阿进!这小子,怎么这般模样啊,”
吕进恍恍惚惚地,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守门的仆人一见到他,立马推门大喊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然后,另一仆人立马拽住他,怕他逃掉一般,吕进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他爹回来了!随即几个家丁从里头鱼涌而出,拉着他往里头走去,一进门便见到他老爹那模样,顿时吓坏了,他爹怎么回来得那么早啊。
他软倒在地,自个揪着耳朵,颤声喊道:“爹……”
“臭小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听管家说,你昨夜又是一夜未归!知不知道,你夜不归宿,这样会让外人以为,你跑去寻花问柳了!你可是堂堂的文林郎啊,虽然是从九品的,还是闲职在家,但你要注重自己的名声啊!”吕父苦口婆心地说着。
“爹,儿子我怎么会去寻花问柳呢?要是想去,也没有钱啊,”吕进嘀咕着,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吕父当场就怒了,差一点就要动手打他了,但当着众多家丁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是怒气冲冲的,胡子被吹得老高了。
“总之,夜不归宿就是不对!你要顾及自己的名声,这将来会影响你的仕途的!你爹我以前当官时,就是不顾及名声,才断了仕途,你可不要步我的前尘啊,阿进啊,你要明白为父的苦心啊!”
“嗯,儿子知道了,您说完了吗?说完了,儿子要去洗漱了,”吕进一副知错的模样,吕父自认为他的教子方式有用了,儿子改了,于是摆摆手。
“去吧,我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等会儿,我们爷俩喝几杯,”
“哦,”
这一回,吕进是存了心思的,他亲自给他爹倒酒,“爹,儿子知错了,”他一个劲地道歉,然后一个劲地倒酒,那酒极烈,是他用来灌醉他爹的。
“儿子,”吕父喝了几杯,已经开始微醉了,“你是不是想灌醉你爹,然后,又跑出去啊,”
吕进倒酒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忽悠道:“爹,怎么会呢?儿子是这样的人吗?儿子是瞧您高兴,便给您多倒了几杯,您瞧,儿子也喝了很多,要醉一起醉吗?对不对?哇,这酒真好喝啊!”
他端起那杯酒,以衣袖做掩盖,将酒偷偷地往后背泼,后背一阵凉。
“那就好,那就好,爹高兴啊,能有这么个儿子,爹相信,没有多久,你就能升官,然后为你爹争光!”吕父的神智已经不清醒了,但是还是大气地接过吕进递过来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好!爹真厉害!干了!来来来,再来一杯,好,又干了!”
接着,吕父醉得像滩泥,彻底趴倒在桌面上,吕进便神清气爽地站起来,吩咐一旁的管家。
“老管家,我爹高兴了,多喝了几杯,现在醉了,你把他扶回屋歇下吧,”
“少爷,你灌醉了老爷,老奴在旁看得一清二楚,以老爷的酒量和醉态,不到明儿,他是不会醒的,你是不是打算又跑出去啊?那可不得!”
“哎呀,老管家!我爹回来了,以后我想出去都去不了了!就让我出去一回吧!就这一回!”吕进使劲地撒娇,老管家被他晃得头都发晕。
“好……但是今天晚上无论多晚,你都得回来,不然明儿,老爷就要大发雷霆了!”
“没问题,老管家最好了,那我先出去了,”他高兴地笑着,指了指他爹,“那他,你来处理啊,”管家无奈地点点头,这家的儿子老子,没有一个舒心的,吕进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管家在后面吼道:“无论多晚,一定得回来啊!我给你留门啊!”
“知道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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