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伤势未愈的崔长宁,总算是回到北邙山区的军营,副将搀扶他走进了帐篷,一躺回熟悉的床榻,崔长宁整个都放轻松下来了,劳累许久的身体,总算得以休息。
所有的军中事务,他都交由副将处理,这一回,他决定要睡个一天一夜,天塌下来,他都不想去理会了。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他感觉胸口没有那么痛了,说话也不费劲了,走路也不需要让人搀扶了。
两座军营背靠北邙山区,虽然粮食、棉袄等军中用品,朝廷从未缺过补给,但是军营里的士兵们独爱山中的野味,日常操练过后,士兵总是望着那一头的飞禽走兽,心头直痒痒。
崔长宁知道手下的士兵都是闲不住的人,若是自己强加管束,反而不好,因而,他也时不时带头带上一些身手敏捷的士兵进山狩猎,这一次,士兵们死里逃生,应该好好的庆祝一番。
副将坐守军营,十几匹骏马驶入了北邙山区,带头人正是崔长宁。
马跑得很快,很快,这十几个年轻的男子就进了北邙山区最茂密的森林里,“就在这里停下吧,我的身体不适合狩猎,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两个时辰之后,一定要把最好的猎物带回来!”
士兵们听说有两个时辰的狩猎时间,兴高采烈地大声欢呼,“崔将军,您在这儿等着吧,我们一定会满载而归的!”
“好!”
十二匹快马三三一组,往密林的各个方向飞奔而去,士兵们的黝黑的脸庞,热血沸腾,今日,他们都是最好的猎手!
身上的伤不宜久坐马背,崔长宁慢慢地下了马,将马匹绑在一棵树干上,今日他只是陪同士兵们过来狩猎,他的身上并没有佩戴弓箭,唯一的一件利器就是他的佩剑,多次出生入死,让他养成了剑不离身的习惯。
一个人在林子里走动,身边隐隐约约能听到马匹跑动的声音以及箭穿猎物的回声,待在北邙山区的日子既平静但又不乏味。
走着走着,崔长宁有些乏了,便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歇息,坐在大树底下的他,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毕竟他还要在此处等待两个时辰,一闭眼,一睁眼,一抬头,他立马坐直身体,仰头看着身后大树枝丫上的那道倩影。
秋日的日光,并不会太晒,而且还很柔和,柔和的日光倾洒在她的头发上面,一根根发丝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崔长宁不知道这个一身劲装的女子,为什么要爬上这么高的大树,而他又不敢出声,生怕惊吓了她。
崔长宁继续倚靠大树底下,伸直了双腿,静静地瞧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他想瞧瞧,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慢慢地踩在树枝上,纤细的枝丫,一晃一晃的,东兰一直平衡自己的身体,防止自己掉下去。
她并不知道,大树底下,有一个年轻的将军,正在看她。
作为天之四方唯一的女神君,东兰神君大概是最没有威望的一位神君了,法力、修为皆是四位神君里头最低的,她还总是受西诃神君的欺负,这一回,西诃神君让她入凡间寻找炼丹的稀有药材,临行之前,竟然还封住了她的灵力,下了凡间的她,就像普通女子一般,上山采药。
东兰神君心里头不知道咒骂了西诃神君多少次了,他所需要的药材,大部分都在北邙山区,北邙山区多少豺狼虎豹啊!竟然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涉身犯险去采集草药。
这一回,她之所以站在大树枝丫上头,是因为她要采集一种名为“枝头藤蔓”药材,顾名思义,枝头藤蔓就是就一种缠绕在枝头的植物,但这种藤蔓只会生长在百年古茶树上面,而且这种藤蔓有药用价值的,只有它的芽尖,此时已经入秋许久了,有芽尖的枝头藤蔓特别少见,东兰找了好久,才发现这棵古茶树上面有一小丛芽尖,这会儿,她正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一丛芽尖。
慢慢地走,慢慢地走,她甚至喘气都不敢喘得太用力,她特别害怕脚下的细小枝丫被她踩断,一旦踩断,她就要摔惨了。
离那一丛芽尖只有一米的距离,她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臂,开始尝试去采摘这丛芽尖,手臂太短了,她够不着,脚底下的细小枝丫,开始剧烈晃动,东兰知道,她自己逃不掉摔下大树的厄运了,“就算掉下去,也要让自己掉得有意义!”
奔着这个念头,东兰不管不顾了,继续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踮起脚尖,用力抓住了那一丛芽尖,药材是拿到了,但是脚下细小的枝丫,断了!
她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从高处飞快地坠落,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因而,她没有像凡人一样大喊大叫,也没有一脸恐慌,她很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本以为会摔个四脚朝天,痛不欲生,却没有想到,她摔进了一个安全的怀抱里。
在大树底下,接住她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有一副刀削斧凿的好相貌,如果说西诃要用邪魅阴柔来形容,那么,这个接住她的男子,则是阳刚正直的化身。
凡间的平常女子,要是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抱着,她们的第一反应是推开他,然后羞红了脸跑得远远的,或者是大声尖叫起来,大骂一声登徒子,还有就是缩在男子的怀里,红着脸红着脖子,羞于见人,然后上演以身相许的戏码。
东兰在凡间转悠过一百年,什么样的情况没有见过,她在想着,她该用那种方式,应对这个男子的拥抱。
从树上掉下,居然不尖叫?
被陌生男子抱着居然不红脸?
崔长宁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女子,他将她放了下来,退后了三步,说道:“事出突然,多有冒犯,长宁向姑娘赔罪。”
面前的男子,进退有度,彬彬有礼,倒也不像坏人,而且他还救了她,让她免受一场皮肉之苦,她并不打算斤斤计较,那些男女有别的礼义廉耻,在她这里是不作数的。
“没事,谢谢你了,长宁。”
落落大方的回话,让崔长宁心生好感,他抬头仔细一瞧这个奇特的女子,只一眼,他就愣在了原地,“赵若兰?”
“本神……小女子不叫赵若兰,小女子叫东兰。”
东兰将神君二字吞了回去,这可不敢明目张胆地用神君的名头在人间混迹。
“你到底是谁?”
崔长宁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佩剑,面前的女子,明明就是赵若兰,难道这世上还会有一模一样的脸吗?
他怎么也不会忘记赵若兰的脸,那一日,大厅里头,赵若兰诈尸,是他亲手将红缨长枪,刺入她的胸膛,将诈尸的她杀死的,难道,她还真的没死吗?
“不可能,我明明看着她的尸体,被烈火烧成灰烬的。”
“喂,长宁,你在嘀咕什么呀?难道你以前真的见过我吗?”
不知什么时候,兴许是在沉思之时,这个名叫东兰的女子,靠近了他,在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崔长宁也在看着她,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是,她们的身上却有不一样的气质。
房州赵家的小女儿,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淑,就因为她的好名声,父亲才让他前去房州迎娶赵若兰的,而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明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女子,虽然她看起来不似山野女子,但她的穿着与谈吐,并不能与书香门第出身的赵若兰想比较,两个女子,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是我认错人。”
“哦,是这样子,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
“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叫做赵若兰的女子,她现在在哪里?”
提起未拜过堂的新娘,崔长宁淡淡地说了一句,“她,死了。”
“死了?”
东兰听到了他的回答,十分吃惊,有些不敢相信,好不容易听说有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子,竟然还死掉了。
崔长宁点了一下头,他在告诉她,他没有骗她。
“好吧,真是太可惜了。”
东兰拿着手里的芽尖,慢慢地绕到大树背后,将放在大树后面的背篓拿了出来,她将枝头藤蔓放进背篓里,然后背起背篓,准备离开此处,去丛林深处采摘另一种草药。
“等等,”
东兰侧过头来,“什么事?”她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男子为什么会突然叫住她。
“你有没有去过汴京?”
崔长宁瞧着她的五官,他发现那位在汴京救济万民的女神仙,跟她长得也很像。
“汴京?是一条河吗?哈哈,这条河的名字真奇怪,我可没有去过哦。”东兰哈哈大笑起来,她用笑声和笑脸掩盖了自己的惊讶的神色,居然,会这么凑巧,这个人在汴京见过她,心中暗自嘀咕道:小子,本神君不仅去过汴京,还救过你的命呢。
“没有去过?抱歉,认错人了。”
“真是奇怪啊,我这张脸是不是太普通了,为什么神仙也会跟我撞脸呢,我要是神仙啊,就不会从大树掉下来了。”
东兰离去之时,自言自语的那几句话,打消了崔长宁的疑虑,确实是这样,如果这个女子是那日出手救济百姓的女神仙,那她怎么可能没有法力呢?怎么还会从树上掉下来呢?
不由得发出一阵轻笑,崔长宁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得太多了。
目送这个采药的山野女子,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四周一片寂静,崔长宁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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