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宫内不再平静。
谢珩发现秦皇后后,冒着肆虐的风雨,将人带回储秀宫。
他们一路经过御书房,御花园,被吓坏的秦皇后瞥见了被无情的雨打落的残花,忍不住心生怜悯,可她不知的是,比雨更无情的是人心,在流莺眼中,她比花更值得怜悯。
储秀宫内静得吓人,正殿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两个人踏入了这片冷瑟的寝殿。
流莺被锁在殿外,大力地拍打殿门,可又不敢真的惊醒了宫中众人,呜咽着求饶,“陛下,放过娘娘吧,陛下!”
然而,殿内却静得十分地诡异。
秦皇后瑟缩着窝在桌案前,面对暴戾狠辣的眼神,没由来地心慌,上次被掐脖子的恐惧还在,谢珩的步步紧逼,宛如死神降临般令人绝望和窒息。
双重打击下,她已然有些承受不住,可想要质问的心逼迫她打起精神来。
在谢珩又靠近几分后,她喊道:“陛下回头吧!公主也罢,燕王妃也好,陛下都不该觊觎。”
“臣妾和莞贵人,都会陪着陛下的。”
这一刻,她倒宁愿分走宠爱之人是苏慕卿,而不是苏慕婉,更不愿意是谢宁莞!
那是莫大的耻辱,她一个活人,甚至怀着他的孩儿,竟都比不过一个死人!
她不明白,谢珩为何突然变了一个人,而那个对她千依百宠的谢珩像是消失了一般,她再也没见过谢珩温柔的一面。
要不是肚腹中的孩子,她都要怀疑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是她的幻想。
在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是因为他近些日来朝事压力太大,这才变得阴晴不定的时候,那个温柔体贴的谢珩又出现了,可他柔情相待之人不是她,而是一个死人。
嫉妒使她渐渐失去理智,她踉跄着站起身,尖锐地指出谢珩的禁忌,“陛下怎能对公主生情!你们可是血亲!”
“皇后是嫌自己活腻了吗!”谢珩嫌弃地后退几步,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仿佛离近了就会沾上些污秽。
他退后几步,又停住脚步,冷酷无情地道:“管好自己的嘴,不然,你们秦府几百口人都无需再开口了。”
本就因被嬉耍心情不虞,如果连仅剩的唯一一丝希望都被毁去,他当真会血洗将军府。
如若不是她瞧见了不该瞧的,他的一腔怒火也不至于转移到她身上,怪就怪在她寻错了时候,替福生挡下了灾祸。
一个时辰前,他方给谢宁莞喂下离魂蛊,苍术就来禀说福生肯开口了。将谢宁莞送回偏殿,他就赶回御书房,去见那个消失许久的侍官。
福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两日有余,起初他还扬言,不见到他们的主子,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被监禁到第三日后,他实在受不住,便应下苍术,直到见到来人是谢珩,他挤压了两日的怨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对着谢珩就破口大骂起来,发泄满腔的愤怒,还不小心说漏了嘴。
“待公主归来,定要叫你等不肖子孙替先皇偿命!”只这一句话进了谢珩的脑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之后,福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任凭谢珩再如何逼迫凌虐,都不肯再说一个字。
听着福生被鞭打得皮开肉绽的声音与喊叫声,谢珩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苍术瞧出了他的不虞和疲倦,提出了一个好法子。
李广平咬紧牙关,守在屋外,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师父被凌虐至此,可就是不能出手相救,不然就要前功尽弃了。
他透过缝隙,瞧见在谢珩的授意下,苍术掰开福生的嘴,喂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进去。
不到一会,福生就陷入了昏睡中,昏睡过去的福生被苍术唤醒,双目涣散,对于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福生,皇姐在何处。”
福生思索了半日,眼神聚焦了片刻又立马恢复涣散状态,“奴才不清楚,王妃只与奴才说过公主还活着。”
谢珩本不相信这般荒唐的话,毕竟是他亲手将剑送入皇姐的胸膛,那个画面历历在目,但他私心里还是想要去确认的。
如此看来,就不难解释为何她总能知晓些与皇姐有关的事,若当真,亦可利用她逼出皇姐。
想到谢宁莞能回到他身边,他就迫不及待地赶去华安殿确认,然而事实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
不仅求证失败不说,还被人发现了他窝藏谢宁莞的尸身,好在,人被抓到了。
秦皇后有再多的话都被谢珩的威胁堵在了胸口,她不敢去赌,秦家几百口的人都是活生生的命。
她秦家在朝中威望渐增,谢珩早动了除掉秦家的心思,要不是太后念着她肚子里有谢珩的子嗣,替她周璇,说不准她这个皇后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她虽爱慕着谢珩,可她到底是从秦家出来,为了得到谢珩而牺牲娘家,她做不到,除了隐忍,伺机而动,她别无他法。
谢珩瞧秦皇后果真安静下来,念着她还怀着皇子,本欲放过她,但转身之际,他在她眼中发现了那一闪而过的狠戾。
一个念头传入脑海,她不安分。
既如此,他总要叫她再听话些,这般才能杜绝后患。
这个雨夜,秦皇后的喊叫声响彻天际,可她喊破喉咙,也无人听闻,一声接一声的雷雨轰鸣声盖住了她的嘶叫。
她被灌下了一碗汤药,黑乎乎的,又酸又涩又苦,眼泪混合着汤药一起流入嘴里。
耳边响起谢珩厉鬼般的嗓音,“锦桦,既然想着不该想的事,总要付出些代价。”
“孩子,朕不会伤害他,只是你,还是安心待在储秀宫养胎为好。”
储秀宫成了冷宫,她也因为受到惊吓,险些滑了胎,御医还未受到旨意,依旧对秦皇后的身子十分重视,除了守在康宁宫的几名御医外,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被传到了储秀宫。
谢珩无心去管这些,冒着雨往御书房赶,行至御花园,雨渐渐停歇下来,云雾散去,前方的一道身影出现在夜幕中。
苍术大步上前,低着头,语气凝重地道:“主子,福生被劫走了!”
“追!”一个字从谢珩齿缝中挤出。
“属下已派人去追!”苍术顿了顿,继续道:“从招式来看,约莫是燕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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