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俩将箱子翻了个底朝天,生怕又混进去什么了不得的书,不能带坏了弟弟妹妹。
那本画册,七姜虽收下了,可眼下不敢看,玉颜走后,她在屋子里团团转,终于找了个张嬷嬷和映春都不会碰的地方藏起来。
而这一天,展怀迁利用父亲的势力和眼线,清查外乡入城登记,排摸与南疆有往来的每一户人家,试验何种气味能吸引青环蛇,照着配制气味所需草药,顺藤摸瓜找到了医馆。
这家开在城中犄角旮旯的医馆,已然人去楼空,果真是有猫腻。
“大人,您看……”角落里,展怀迁的手下捂着口鼻,满脸嫌恶地说,“大人,都死了。”
展怀迁赶来,死的并非人,而是青环。
如他所料,千里迢迢从南疆弄来的毒物,不多弄一些,难道不怕半路都死了。
“大人,我们去查周遭百姓。”
“不要惊扰百姓,不要吓唬他们。”展怀迁叮嘱道,“问清楚医馆的来历就好。”
“是……”
众人散去,只留下展怀迁和两名手下,他走进柜台,翻开账目和医方,一一打开药材的抽屉。
这里的一切看着,都不过是家普通的小医馆,虽不如济世轩那么大的营生,也救治过不少人。
可是,究竟什么人,绕这么大的圈子,只为了在生辰宴上……
不,展怀迁忽然想起来,母亲的生辰宴是大舅母临时起意,就算处心积虑要有这一出,不论如何都赶不及从南疆带来这些毒物。
攻击晋王妃的青环是没牙的,只能吓唬人不能伤人,幕后黑手若不是不敢伤晋王妃,就是不能伤。
展怀迁定下心来,吩咐手下:“将此处所有东西原封带回,留暗哨看守,观察这几日是否有人返回此地。”
这日入夜,迟迟不见展怀迁回来,七姜意兴阑珊地用了晚饭,时不时命人去大院打听,有没有二公子的消息。
张嬷嬷见少夫人坐立不安,不禁问道:“哥儿时常晚归,您今日似乎格外焦虑,难道有什么事吗?”
七姜摇头,敷衍道:“没什么,就是想他了。”
张嬷嬷忍不住笑:“少夫人如今,能大大方方说思念,实在叫人高兴,奴婢至今还记得,头一回去惜园,您说要和公子和离,把奴婢吓得魂飞魄散。”
七姜亦感慨:“是呀,这才过去多久,仿佛好些年了,其实才不过三个月,春天刚过,夏日才来。”
张嬷嬷命人在屋檐下摆了躺椅,夜风暖暖的,吹着很惬意,这时节不再怕着凉,既然孩子思念相公,就让她安心等着吧。
院里的丫鬟都退下了,七姜拥着一层薄薄的毯子,安逸地望着夜空。
身边有驱蚊的香炉,茶几上有点心瓜果,怕少夫人坐久了冷,边上另备了一床厚毯子。
“娘啊,爹,还有哥哥,我这神仙一样的日子,说了你们也不信吧。”七姜喃喃自语,轻轻地一叹,“这些日子,我不再时时刻刻想你们了,但想起来,还是会难过。倒也不是思念,而是总觉得不真实,仿佛做梦一般,娘,女儿真的可以过这样的日子吗,我竟然还有了诰封。”
院内一片静谧,无人听无人应答,月末了,残月如勾,被星辉遮盖了光芒,而这繁星满天,自然不见凄凉,看着看着,七姜还是笑了。
便是这片星光下,一袭黑衣的展怀迁,潜入了晋王府,飞檐走壁来到晋王妃的卧房,在确认无人察觉和跟踪后,轻轻揭开了两片红瓦。
“娘娘,冒犯了……”展怀迁确认了屋内都有谁在后,将一条死了的青环,从屋顶扔了下去,并迅速合上了瓦片。
很快,屋顶下传来尖叫声,展怀迁一面确认自己的行迹是否会被发现,一面仔细听底下的动静。
只听晋王妃喊道:“怎么回事,家里为何会有,你们到底弄了多少,是不是那气味还在屋子里?”
“娘娘,是死的,您别慌……”
“死的?”
“是死了的,不动弹。”
这是展怀迁想要的答复,但他不能确保自己是否暴露行迹,是否又一次陷入晋王府的圈套,于是没有迅速离去,还要观察晋王妃之后的动静。
整整一夜,七姜没有等回来丈夫,在屋檐下拥着毯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值夜的下人不敢惊动少夫人,悄悄地抱了棉被来给少夫人盖上,倒也不至于着凉。
晨曦微露,展怀迁终于从外面归来,他已经换下了夜行衣,很平常地走进太师府。
途径大院时,命下人待老爷起身后,立刻通报到观澜阁,之后便径直回家来,一进院门,就看到七姜躺在屋檐下。
“你们糊涂,这还没到盛夏,着凉了怎么办?”展怀迁有些生气,将熟睡的人抱起来,转身就回房。
七姜倒是睡得很沉,这么挪动她也没醒,展怀迁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无奈地叹:“傻乎乎的,在屋子里不能等吗?”
可转念一想,不正是屋子里憋屈吗,那么自由自在的人,如今在屋檐下望一望天,都是奢侈的了。
“晋王的风波过去后,我就向皇上领外差,咱们海阔天空地去走一走,看看外面的光景。”展怀迁说着,俯身亲了七姜一口。
此时,下人来通报,大老爷起身了。
展怀迁便要去见父亲,想起有一件东西要交给爹,便往一旁的柜子里找,翻了两个抽屉,不经意在一方锦盒底下发现一本画册,他随手翻了两页,顿时眼睛睁得老大。
“你的?”展怀迁回眸看向床榻,不知该笑该气,“小丫头片子,成日里想什么呢?”
七姜睡得正香,哪里知道自己藏匿的画册已经被发现,挪到床上睡得更舒坦,惬意地翻了个身。
展怀迁取了他找的东西后,走来为七姜盖好被子,忍不住在屁股上轻轻一拍:“骂我下流东西,是谁最不正经?”
不过,眼下不是暧昧的时候,他收敛心神,带上东西往大院来见父亲。
这一大清早的,二公子就来了大院,萧姨娘出门见到,很是诧异,问身边的丫鬟:“昨晚出什么事了?”
丫鬟应道:“没什么事,兴许是朝廷大事,大老爷今日也起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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