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宝珠七月的日子成亲,众人便决定四月出发回裴家村看看,这一次去的人有些多,裴老太,裴宝珠和裴怀义,村里的就让村长和族长,以及另外几个汉子一起。
都是裴氏族人,当初也有人一开始就将祖宗给带上的,现在回去主要是取祖坟里的老祖宗。
家里的马车不太够,还租了马车,走的是官道,速度快上许多,丹阳境内许多地面已经全是水泥的路面了,马车走得很快,就连城外也铺设了一大段水泥路,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银龙,蜿蜒盘旋着。
一行人中最老的就是族长,看着沿途的风景,他眼睛都酸了,没想到这一辈子老了才开始来回奔波,别人都是老年运好,他是老了受折腾。
他们逃难时,一路跋山涉水,走山林里走了好几个月,回去时走顺畅的官道,只走了半个月就到了。
曾经的裴家村,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村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几人下了马车看到的却是荒凉的景象。
村里没什么人烟,房子倒是都还在,可有的都快塌了,房子就是这样,没有人住,失去了人气,很快就会陈旧,毁坏。
“咱们村,怎么成了这样了?”族长语气悲伤的问道。
到处都没什么绿色,树啊草啊,都枯死了,田地里也没种什么庄稼,兴许种过了已经干死了。
“那是庆叔家的地吧?以前庆叔拿地当宝贝呢,伺候得多精细啊,现在都荒成啥样了。”裴怀义惋惜地说道,心疼地想要回去看看自己家原来的地。
“你们是谁?”
几人沿着路往村里走去,就看见两个孩子蹲在边上挖土玩儿,见到陌生人,两人警惕地跑到土堆后藏着。
“还有孩子呢!孩子,你是谁家的啊?”
“你们是谁?”小孩很警惕,撒丫子级往村里跑,几人就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
“爹,娘,拍花子的来啦!”
这个不起眼的房子显得灰扑扑的,里面出来的人头上包着头巾,脸色暗黄,看不出来是否是曾经认识的人。
“你们是谁啊?”房子里的人问道,声音沙沙的,听不出来是谁。
族长指着房子里的人说道,“阿贵媳妇儿!这里是阿贵家,你是阿贵媳妇儿是不?”
房子里的两人都愣了,“你,你们,你是族长!”
不敢置信的声音,两口子快步从院子里出来,走到跟前却又不敢上前。
“阿贵媳妇儿,你们咋成这样了?”裴老太问道,这妇人该和胡氏差不多大吧,看着比她还老。
“你是裴婶子?”
阿贵媳妇儿说道,久别重逢,就算对方以前人不好,那也值得喜极而泣。
“族长叔,村长!婶子,怀义!”阿贵一个男子汉,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惹得小满村过去的人也哭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久别重逢,见到了以为余生再也不会相见的人。
“坏人!不准你们欺负我爹娘!”稚子无知,见到爹娘哭了以为这些人都是坏人呢。
“大娃二娃,这些都是咱们的亲人!爹跟你们说过的,你们忘了吗?”
两年没见,本来就年纪不大的孩子对这些人早就没了印象。
“阿贵,这两孩子原来是你们家的啊!刚才还没认出来,满月那会儿我还抱过呢!”
孩子的出现,打断了一行人哭哭啼啼,众人进院子里坐下,阿贵家端水出来,水却是浑浊的。
“别嫌弃,咱们村不比以前了,天干,没水喝,这已经是能喝到的最干净的水了。”阿贵媳妇儿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老邻居一看就过得很好,怕是喝不惯现在的水。
“不嫌弃,只要是咱们村的水,就比别处的好喝!”
村长看着这家里头的样子,哪还有当年的样儿,灰扑扑的,没什么人气。
“阿贵,这两年就是这么苦过来的吗?”族长红着眼睛问道。
“叔,这两年就是这样捱过来的,现在还好些,刚开始那年,直接让人没法儿活啊!”一想到这几年的苦日子,大男人也忍不住倒苦水。
“你爹娘他们呢?”族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已经走了一年了,去年实在是没熬过去。”阿贵痛苦的说道,他有什么办法呢,天不叫人活,人能有什么办法。
“唉,你爹娘走后,你们就没想过要离开裴家村吗?”
阿贵家不同,老人多,就他们两口子养家,累死累活还吃不饱饭的那种,四个老人,拖着也不好上路。
再说了,老人年纪大了,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也不愿意走,就是死也要死在故乡,拖着一家人谁也走不了。
“后来我们倒是想去找你们,可是不知道你们在哪,家里没钱,没粮食,娃娃们每天都要吃饭,只有离开的人,没有往村里走的人,娃娃看见你们才会怕呢。
已经太久没见过生人了。”
阿贵一说,众人都能想到那种可怜,活生生的要被洗一辈子拖在这个地方啊!老的送走了,可还有小的要养,这两口子就跟生来还债的似的。
“村里还有别家没?”族长问道,他是裴氏的族长,不能丢下族人。
“没有了,就只有我们还守着村子,能走的都已经走了。”
来之前裴老太一家还担心自己家的房子会不会被别人住了,现在好嘛,整个村子都要荒废了,阿贵一家直接成为荒林之王。
“这次回来,是迁祖坟的,到时候你们跟我们一块儿走,现在咱们找到了好地方,有山有水,原来的老邻居都在那里,娃娃过去了还能继续上族学。
阿贵,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到时候一起走,裴家村不能住了。”
他们一家四口,每个人嘴唇都是干涩的,脸上仿佛堆了两斤的黄土似的,脸上的褶子看起来跟族长差不多。
“族长!呜呜呜!呜呜呜!”阿贵两人喜极而泣,他们不是不想走,是走不掉啊,现在族里愿意带他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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