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母妃哪里得罪你了?你未登基前,母妃也是帮过你的。”
“你问朕?朕一早便下旨所有人不得靠近冷宫与那两母子相见,你呢?你做了什么?时不时跑过去与那孽种相伴,还要带东西去接济他们,你违抗朕的旨意,朕没将你赐死已经算仁慈了!以后别让朕再看到你跑去冷宫,滚!”
从那以后,先皇下旨将他改名为“东陵无锦”,无锦无锦,让他一生都走坎坷路。
皇陵之地,并非所有皇室之人都能进,是得皇帝喜爱的皇族才能进,他的名字,注定了他与皇陵无缘。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虎毒不食子,为什么有个男人会毒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让他活在冷宫,寸步艰难,自生自灭。
东陵无锦摇头叹息,梵湮从小便活得艰难,他真的不想到了如今,梵湮还是活得那样……
眼角的余光瞄到榻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正要坐起来,东陵无锦猛地站起身走过去,没好气道:“起什么起?躺下!”
东陵梵湮微皱眉,不言,撑着身子靠坐在床榻上,阖眼道:“皇叔,那太医……处理了。”
东陵无锦一怔,叹了口气,摇着折扇无奈道:“已经处理了,本王让人谴他回老家了,这件事他不会说出去,放心吧。”
东陵梵湮无言,目光浅淡地瞥了眼东陵无锦,敛眉抿唇,即使一张俊颜还透着虚弱的白,但是那种属于他的浑然天成的威严以及霸气还是丝毫未减少。
只闻他虚弱的声线夹着一层薄薄的寒意,“皇叔,东陵玖在试探朕。”
东陵无锦一愣,旋即拧眉,“试探什么?太妃察觉到什么了?”
东陵梵湮掀了掀眼皮,清冷的眼神投到东陵无锦身上,“看朕,是否寒毒发作。”
东陵无锦脸色变得沉重,他清楚,东陵梵湮除了告诉自己东陵玖在试探他之外,还在从侧透露不满,不满自己放过那名太医。
东陵梵湮曾说过,“朕的处境,容不得朕对任何人心软。”
这句话他一直记着,可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东陵无锦不开口了,握着拳站着,东陵梵湮目光淡淡,绝美的容颜浮上了冰霜,他并没有再从侧面透露什么。
“皇叔,你赶过来,留太妃在朝中?”
说到这事儿,东陵无锦的火气又蹿上来了,“你还好意思说?本王让你来神庙是让你安心渡过那发作期的,让太妃不能干扰你的,你倒好,明明快要过了,你却一次又一次地自己引发寒毒,你是诚心让本王担心,从大老远的皇都赶来给太妃机会的吧?”
东陵梵湮眉宇间写满了被人吼的不悦,眉心的折痕又加深了。
“朕说了,朕无事。”
“你看你现在虚弱得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本王眼瞎了才会信你!”东陵无锦口气依旧很不善。
“朕说了,朕无事!”东陵梵湮冰冷冷的语气重复。
东陵无锦撇撇嘴,知道再说下去东陵梵湮保准要发怒了,毕竟他很少说话说第二遍,且语气还这么重,他很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安吧,太妃没有其它的动作,就是加重了心思要收买留在朝中的大臣,本王已经安排人处理着,放心吧,太妃若是能收买走,一早就行了,何须现在还在收买?”
听罢,东陵梵湮抿了抿唇,闭目假寐。
思绪转回到那日祭台发生的事,当日太阳毒辣,他迟迟未到,是因为中途寒毒发作,蚀骨的痛折磨了他大半个时辰,等他勉强压制着,能忍受得呼吸不太喘的时候,他才前往祭台的。
为了不加剧寒毒带来的痛苦,也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异样,他才坐到龙撵上的。
至于会抱凰殇昔上龙撵,一是因为太阳过于毒辣,她大汗淋漓,汗都要滑到下巴了,二是……警告东陵玖。
或许,他私心比较多吧……
东陵梵湮冷笑起来,他居然会关心上那个女人了……
想起凰殇昔见到他时那冷嗤的神色,她与他争吵时嘲讽不屈的神情,她被他威胁时那张桀骜不驯的小脸,以及……吻她时,他心底的那被融化的温情……
心中一阵悸动而过。
他幽幽地重新掀开眼皮,墨黑深邃看似能洞悉一切的魅眸斜睨一旁沉着脸不住叹息的东陵无锦。
他慵懒地勾了勾唇,“皇叔,若朕动心了,你当如何?”
东陵无锦正苦恼着,听到东陵梵湮的话,身子禁不住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靠坐在榻上,一副慵懒漫不尽心的东陵梵湮。
他拧起眉的眉不得松解,暗沉的眸盯着东陵梵湮许久,才把视线移到窗外,目光深远,静默许久,长叹沉声道。
“动心?梵湮,你可知,帝王心,丢了便是死?”
东陵梵湮抿着唇不作答,东陵无锦继续道:“民间都少有真情实意,肯将自己的心交于对方的,更何况皇室之人?人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本就是说帝王无情,为何会无情,那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皇宫明争暗斗无数,不过都为一个‘权’字,而有权,才能保命,若是动了心,便是交出了肋骨,梵湮,那会是一个致命的缺口!历代向来坐帝位坐得长久的帝王,哪个不是无情无心的?”
东陵梵湮静默不言,东陵无锦转身,犀利的目光对上那双幽森的黑眸。
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老实告诉皇叔,那个女人,是不是凰殇昔?”
这一次,东陵梵湮不再冷着一张美颜,而是忽然扬唇低低笑了起来,那磁性好听的声线,配搭他这一张那破病态中也是那个俊美无双的脸,当真是极品病弱美人。
就连东陵无锦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只见东陵梵湮魅眸半阖,眼底流光溢彩转瞬即逝,冠盖京华的脸上染起了阵阵莫名的笑意。
那性感蛊惑的声线在房间中荡漾,“皇叔,朕也希望不是凰殇昔。”
本被东陵梵湮那张无人能及的脸给蛊惑的东陵无锦听到这话,被迷惑的心智一瞬间回过了神,这话震惊得他心都抖了几下。
当震惊过后,迎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震怒,“东陵梵湮你说什么?凰殇昔?怎么偏偏是她?你是不是忘了她以前做过什么了?她们母女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忘了?你动心的居然是她?你告诉本王,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或许是别的女人他或许看在东陵梵湮的面上还能勉强接受,可为什么,偏偏要是凰殇昔!
相对东陵无锦,东陵梵湮显得格外平静淡然,他唇角噙起的笑意没有褪下,“朕也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她。”
那晚主寺方丈的话还言犹在耳。
“陛下,您这一生中有一名女子,她是你的劫,或生或死,你都躲不过的劫。”
“你若有一日会丢下帝王的无情,都是因为那名女子,若动心,都是那名在牵引,或许陛下不相信,但是天意一事,不信也得信。”
“陛下,你早便知道,皇后是凰殇昔,凰殇昔又不是皇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衲都有做错的时候,何况他人,陛下,情来之时挡也挡不住,你就是不愿意,你的心也由不得你,这劫,困你一生。”
“这是天意,也是你二人共同的劫难,躲开之后,便是死。”
凰殇昔是凰殇昔,却又不是凰殇昔。
这位方丈东陵梵湮一向敬重,毕竟儿时这方丈提点过他,他母妃之死,也是从这方丈口中得知的。
因此他即使不信,也不会对这方丈无礼。
东陵无锦怔住,而后愤然坐下,“梵湮,不是皇叔要阻止你,而是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你忘了,你之前是抱着怎样的目的立她为后的?你又忘了你母妃的死是因为谁?你忘了……你说过什么?”
东陵梵湮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森冷的视线扫向东陵无锦,带着一股刺骨的凉意。
“梵湮不要忘了,她是谁的女儿,你幼时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再者,你登基之后对她做过的事,以及怎样对待她娘亲的,你以为,单凭这些,你们两个水深火热的矛盾,让两个处在几乎势不两立的位置上,有在一起的可能?”
“不是皇叔乱说,而是你们根本就没有可能!”
在东陵无锦严声说完最后一个字的那刻,东陵梵湮身上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寒芒,宛若置身在冰窟之中,冰柱飞射而来,一阵阵冷意的锋芒刺得他的肌肤都生疼。
紧随而来的是吞天沃日般狰狞的怒火,在冰火两冲天的夹缝中,几度怒火夹击,这间客房很无辜地成为了牺牲品……
房屋猛烈倒塌的声音划破了黑夜中的寂静,东陵无锦无比震惊地看着东陵梵湮在一片废墟硝烟中站起身,周遭散发的寒意让他几乎想用内力护身。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那一番话,居然会让东陵梵湮震怒,爆发怒火……
猛地想起来东陵梵湮身上的寒毒,东陵无锦看着那埋身站立在废墟中,看不清神色的东陵梵湮。
担忧地开口:“梵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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