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质王殿下有些抓狂了,他问什么,这小子什么也不答,是不是不把他当皇叔?能不能别让人这么窝火啊?
皇叔的脸色黑了,冷着脸道:“梵湮,本王好歹是你的皇叔,你就不能表现得稍微有点尊重本王吗?啊?”
东陵无锦抓狂的一句,貌似充满了火药味的话,成功地令东陵梵湮有了少许反应,这所谓的反应便是,他淡淡地挑了挑眉。
东陵无锦这下子是完全没了表情,能不能别这么挑衅人?这还不如不给反应呢!
皇叔已经不想再说话了,再说什么也是她自己一个人唱,有什么意思真是!
寝室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沉默片刻,一道声音轻轻飘出。
“朕就是想让她来求朕,求朕救她。”
东陵无锦凝眉,似是在思索东陵梵湮的话中之话,很快,剑眉渐渐舒开,问:“梵湮,本王明白了。”
如此明显之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东陵梵湮的意思,大抵是想让凰殇昔知道,在她面临绝境之前,她其实还有东陵梵湮在身后,只要她回一个身,只要她肯去找他,东陵梵湮势必会救她。
东陵梵湮这是,在逼凰殇昔亲自来龙銮殿找他。
虽是明白了东陵梵湮的意图,但是东陵无锦不免还是有些担忧,皱眉问:“梵湮,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你的小皇后性子可是桀骜倔要得很,本王觉得,你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可别忘了啊,就在方才那样危急的情形之下,你的小皇后也没有求救于你,何况回去之后,她还有夏侯亦做帮手,凭她自己的脑袋,她可不一定会败在绾丞相和依贵妃手里。”
东陵梵湮不言,似笑非笑,一副神秘莫测,却又信心十足的模样。
而另一边,凰殇昔风风火火地赶回到凤鸾宫,她怕,怕因为她,而背负上一条人命,怕欠东陵玖的,永远也还不清。
可是当她踏进凤鸾宫的大门时,那颗燥热的心骤然冷却了下来,就连脚步,也缓缓地慢了。
琐月跟在凰殇昔身后,有几分喘息,见她停下来了,也连忙收住脚步,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情况,应该不是件小事。
凰殇昔望着如死般寂静的宫殿,冷清寂寥,仿若没有生物存在,她深深地呼吸一口,迈步缓缓走进这死寂的宫殿。
跨过一个个门槛,穿过一个个宫殿,推开一扇扇门,凰殇昔终于停了下来,抬眸看了眼紧闭的门,心中忽然有那么几分不确定,又有几分惧怕。
心中漾起了一圈又一圈不平静的波纹,她仿若听到了时间在一点一滴逝去的声音,终于,她推开了那扇门,里面的景象一览无遗。
房间内如以往那般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个人,安详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琐月似乎明白了过来,捂着嘴,一脸不敢置信。
相对琐月,凰殇昔则是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似乎早便准备好了接受这个事实,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直到床边,才停了下来。
床上面容安详的人儿艰难的动了动眼皮,随即渐渐张开,看到凰殇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妽岚头一回露出了笑容,是一个分纯粹很干净的笑。
她张了张嘴,声音十分的虚弱,“娘娘,真好,还能再看你一眼。”
凰殇昔吸了口气,轻声地唤了声,“妽岚……”
妽岚还在笑,哪怕是笑得很虚弱很无力,她还在坚持,似乎这辈子她还没笑过,她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好好地笑笑,让她笑着离开。
“娘娘,相信奴婢,奴婢没有背叛你,真的没有……”
凰殇昔点头,“妽岚,本宫信你,本宫信你!”
听她这么说,妽岚像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笑得轻松又自然。
“娘娘,这辈子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也未曾料过,到最后我站立的一方,会与你同一战线,我此生没为您做过什么,哪怕是王爷将奴婢派到你身边,奴婢效忠的,是两位主子,既有您,也有王爷,
大多都是王爷的吩咐,奴婢才会做事,而这一次,奴婢的选择没有经过王爷的同意,奴婢是自己决定的,这一次,算是奴婢报答娘娘多日来对奴婢的信任和照顾。”
妽岚睁大着眼睛,说:“娘娘,不再相见了……”
她的手指嗡动,似乎是想抬起来,凰殇昔注意到,一把握住她的手,问。
“妽岚,你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本宫帮忙的?只要本宫能做到,本宫一定会成全你!”
妽岚眼睛睁得大大,似乎是在害怕自己会忍不住闭上眼,她在强迫自己,一字一句,她说得十分艰难。
“娘娘,求求你,救他……这是……是妽岚最……最后……的遗愿……”
她紧了紧握住了妽岚的手,郑重点头。
妽岚再次笑了,笑很美很好看,最后,她带着她从未出现过的淡淡笑容,永远离去了……
凰殇昔看出了,妽岚临死前说出的那个名字,如她没记错的话,就是当初她看见与妽岚搭讪的那名男子,也是当初在早朝上,为她说过一句话的人。
放心吧,妽岚,我答应你,我会帮你救她,也会尽快找到东陵玖,让你安息的……
凰殇昔暗暗下定决心,她仿佛看到了,妽岚唇角那抹回答。
妽岚她爱的,其实是东陵玖,只不过,她与他,有婚约在身。
她是一个忠诚的女人,对她的未婚夫,她虽没有选择。救他,可是,她可以为他而死。
凰殇昔久久地蹲在床边,紧紧地握住妽岚的手,琐月站在她的身后,捂着嘴流下大滴大滴的眼泪,哽咽。
“呵……真是讽刺啊!”
凰殇昔自嘲地笑,看着妽岚面无声息,安详地正如入眠的脸,她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就更深了。
“妽岚身为东陵玖的人,还能忠心于本宫,宁愿选择死,也不背叛本宫,而茗碎呢?本宫自问待她不薄,她却以这种方式来回报本宫的不薄?本宫对她失望透了,
尚且连个在宫中六王爷送给本宫的人都不如,到底是本宫有眼无珠,眼瞎看错人!”
“东陵玖曾经跟我说过,别一味地去提防别人,要试着学会去相信,倘若连身边的人都不相信,那还有什么是值得信的?这后宫的路,便没有一条是走得通的。
所以呢?本宫去试着相信身边的人,本宫哪怕是发现了茗碎的不正常,那又如何?本宫在想,她是本宫陪嫁过来的丫鬟,怀疑谁也不该怀疑自己人,
最后呢?本宫的信任是被拿去做背叛本宫的资本了!”
“主子……”
琐月听着,眼泪婆娑,根本不知道该言什么,对茗碎这个亲生妹妹,她都感到失望了,何况被背叛的人,凰殇昔?
“主子,琐月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一辈子都不会!”
这一次,凰殇昔不言,话题终将沉默,一切都会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一夜风雨,凰殇昔冒着刺骨的倾盆大雨,抱着妽岚的尸骨,暂且葬在凤鸾宫的后院里。
琐月一直再叫凰殇昔回去,让她来挖坑,但是凰殇昔并不听,琐月无辙,只能没入雨中,只求能快些将妽岚葬好。
凰殇昔说:“妽岚,你在这里看着凤鸾宫,本宫说过,答应你的事,本宫定会完成!”
一夜到底大雨并未停歇,似乎是在为妽岚的枉死而哀伤,又似是为凰殇昔多舛的命运而悲哀。
反正,这未停过的大雨,寒了众多人的心。
凰殇昔在回到回宫后,看见了久久不踏出房门一步的夏侯亦送来那位“贵人”。
此时的她哪有精力是招呼这人呢?凰殇昔干脆饶过,想回房歇息了。
那“贵人”突然开口道:“方才,我都看见了。”
凰殇昔脚步一滞,转而无异,“看见了又如何?本就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那“贵人”愣了愣,复道:“从没见过谁,被身边的人出卖之后,还能有如此心态。”
凰殇昔面上不带表情,“不知贵人想告诉本宫什么?不妨直言,若无事,本宫想去休息了。”
那人见此,也不多说废话,问:“你难道就没有找夏侯亦帮忙吗?你们两人,不是结盟了?既然你碰上了困难,怎么不找他?”
凰殇昔冷冷地勾了勾唇,“夏侯亦?本宫也得找他。”
那“贵人”微微一怔,又道:“你找不到他?这个没道理,如若不错的话,他此时应该在醉阴楼上。”
醉阴楼?青楼?
夏侯亦,但愿你不是在那。
凰殇昔并没有回答,而是带着琐月离开了。
“贵人”站在那里,目光悠远,眼中的同情不知是给谁的。
满夜大雨茫茫,满地残花堆积,物微凉的清风卷起昨日的残局,一夜的不平静已经成为过去,暴风雨的来临,警钟猛然敲响,令得凰殇昔措手不及。
而今天,她的凤鸾宫又迎来了一位客人,只是这位客人,并不是来者不善,而是来者十分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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