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辞生气了。
温颜抱了他一阵后，听着陆清辞冷静地吩咐后来的人处理接下来的事，便将她打横抱起大步离开。
司机把车停在门口，打开了后座车门在旁边待命。
陆清辞把温颜放进车后座，然后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司机关上车门，小跑着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
车子离开了私人会所，沿着半山腰的路往下开。
温颜抱着膝盖，脑袋枕上去，偏着头看了陆清辞一眼，又看他一眼。
陆清辞挨着另一边车门坐，偏头看着窗外，没有施舍给她半分眼神。
车里光线很暗，偶尔路灯掠过，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侧脸线条紧绷，甚至能扫到他搭在大腿上的手是紧握着的。
浑身上下都是低气压。
就是生气了。温颜笃定。
她自知理亏，不敢多看，心虚地转回脑袋，埋进自己膝盖里，脑子里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才好，怎么才能让他别这样冷硬地对着自己。
车内一路都很安静，司机把车开得平稳，尽管一直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可不是当事人能感觉到车厢内不对劲的氛围。
他只想快点把车开到目的地，把人送到家后就赶紧走。
有些工资不是那么好拿的。
司机把车子停稳，小心翼翼地回头：“陆、陆总，温小姐，到了。”
与此同时，陆清辞推开车门。
司机莫名被吓一跳。
温颜抬了一半的脑袋僵住，脖子显得非常不舒服，却愣是不敢再动。
陆清辞一言不发地下车了，没一会儿，温颜这边的车门被拉开。
“回家。”陆清辞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温颜却在想，他终于说了这一路上来的第一句话。
温颜讪讪地坐直身子，又弯腰下车，低着头往旁边蹭了几步。
陆清辞关上车门，声音不大，却让温颜抖了下。
垂着的目光看到他脚步移动，她也亦步亦趋地跟上。
进了电梯，上了九楼，在玄关换了拖鞋，走进客厅……
“去洗澡，早点休息。”
温颜听到这话愣了下。
就这样？
没有别的了？
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温颜茫然地眨了下眼，总算抬起头去看他，然后便正对上陆清辞那双浅色的、平静的、没有一点情绪的眸子。
温颜的心狠狠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反应竟然比直接责怪她还要让人心慌。
“陆……”
“我先上去了。”
“等一下。”温颜下意识上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她根本没用力，但陆清辞停下来了。
他抿着薄唇没有说话，温颜也静静看着他的侧脸，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清辞无声叹了口气，抬手想要将她拉开，“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
“不，我有事。”温颜立刻道，但陆清辞问她什么事她又说不出来。
她就是觉得，陆清辞这样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的样子，如果让他上去了，后面就真的要完蛋了。
陆清辞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在她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时候，先开口：“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做。”
温颜立刻点头：“好，我饿了。”
陆清辞便去了厨房。
温颜跟上去，就坐在外面的餐厅，偏头就能看到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冰箱里没多少食材，何况现在也不早了，陆清辞没做其他的，只煮了一碗面，切了一小块牛肉，烫几颗蔬菜，加一个流心荷包蛋，往清汤面上一盖，看起来也很丰盛美味。
陆清辞端出来放到她面前，碗里呼呼冒着热气。
温颜接过筷子，抬头看他：“你不吃吗？”
陆清辞回答：“我在医院吃过了。”
医院……
温颜紧了紧手指，下意识吞咽一下口水，“医院……我看到新闻了，网上都闹开了。”
“不是什么大事。”陆清辞口吻很淡，“我会解决。”
“怎么解决？”温颜追问。
陆清辞就站在餐桌对面，垂眸看她，温颜从来都感觉不到什么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
因为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绝对平等的位置上，和任何高度都无关。
陆清辞说：“我们有律师，有专业团队。”
“但网络舆论不是那么好引导的。”
“那也会交给专业的人去解决，无需操心。”
温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做得很多余对吗？”
陆清辞没说话。
温颜也不敢去看他，只看眼前冒着热气的面。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筷子夹起一撮面，吹了吹，放进嘴里。
等她咽下这一口，陆清辞才叫她：“温颜。”
温颜低低地应了声：“嗯。”
“我没有觉得你做的那些多余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是我说话没过脑。”
“温颜。”陆清辞仍是叫她。
温颜这次没有回应了。
她只是说：“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能做的就那些，单独去见顾承州，如果他真的发了狠要做点什么，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还要劳烦你们来救，我的确很麻烦，可是……”
温颜捏着筷子的手收得很紧，可是后面的话有点说不下去。
她心里难受极了，“可是我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不让顾承州曝光他的身份，尽量维护他的名声，哪怕一点点也好。
有一点点就好。
为了这一点点，她可以不考虑其他，很努力地去做。
这就是她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如果她早一点明白。
她后面的话声音很低很低，但整个房子里就只有她和陆清辞，周围都安静得不像话，陆清辞听力那么好，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落在了耳里。
陆清辞反而觉得不真实，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或许没有说话，是他自己幻想着把这句话补全了。
陆清辞喉结微微滚动，一手撑着桌面。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站不稳，需要借点力。
“为什么？”陆清辞问。
如果她回答的话，就证明自己没有听错。
无论她回答什么。
沉默着。
温颜用筷子翻了几下还没开始坨的面，心想她真的饿了，再不吃就要凉了，浪费他的心意，一面又想，这个答案跟这碗面比起来，也许更重要得多。
她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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