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宴会之中不少人是没曾见过叶绫雪实力的,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姓容,长得极美,琴艺极好。
“如此甚好,”皇帝高兴地道,“还请容姑娘不吝琴技,为众位奏上一曲。”
叶绫雪却之不恭,皇命难为,在下人的帮助下走上前去:“民女遵命。”
二皇子可算逮到了献殷勤的机会,早早准备了名琴,可柳若仙却比他更快一步:“容姑娘,您用名琴自是能够奏出好曲,您若是用我这琉霜琴也能奏出绝世佳曲,若仙甘拜下风。”
她说着,立即命人将自己的琉霜琴送到了叶绫雪手里。
叶绫雪也无从拒绝,只是碰到琴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愣了一愣。
“琉霜亦是天下名琴之一,柳大小姐如此抬举民女,民女又怎敢推辞?”
二皇子李慕双顿时一阵失落,他没机会了!
可他身边的才子顾洵攸却忽然放下手中的瓜果,饶有兴致地看向琴台旁的女人。
轻拨琴弦,指间立即传来一阵酥麻之感。
可接着,一首柳若仙此前弹过的《宫商》便在指下徐徐而出!
为了让她叶绫雪出丑,柳若仙不惜怂恿李惠心跟她买一样的衣裳,既然柳若仙那么想以同样的事物一较高下,那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本事。
叶绫雪嘴角微微勾起来,浅笑之下,琴声扬扬。
情思绵绵,辗转反侧,情到浓时,煽人泪下。
皇帝不禁赞道:“容姑娘琴艺卓越,当赏。”
见叶绫雪竟随心而欲地抚琴,一炷香时间下来竟丝毫没有异常,柳若仙当即面如土灰!不可能啊,她明明在琴弦上淬了毒!
叶绫雪指间早已麻木,这毒虽无法侵染她的身体,但不代表她不会痛。淬了毒的弦变得格外锋利,琴声也变得有些僵硬沉闷。
真是好恶毒的心肠,她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上这样的女人呢?
既然她们想玩,那她就陪她们玩到底!
她暗暗用“纵”控制琴弦,在手指碰触前先一步将琴弦震动,尽量减少手指对琴弦的碰触。
一曲终了,掌声如鸣!
可拿柳若仙却是暴跳如雷!站在那儿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叶绫雪。
叶绫雪含笑道:“柳大小姐这琴确是极好的,只可惜民女出身贫寒,鲜少用琴因而琴技生涩,如何能与柳大小姐相提并论,既然您是要与民女比琴,是否也应来献奏一曲?”
柳若仙一听,清丽的小脸顿时像吃了黄连一般:“我、我只是说让你助兴,没说要比!”
“柳大小姐莫非是特地为了民女才带琉霜琴来的?”叶绫雪缓缓起身,仍不打算放过柳若仙。
那贤武侯虽不是小气的人,现在可不是女子小试牛刀的较量,而是与他贤武侯和冥王的尊严在较量。上次已经输了一次,柳若仙回去以后勤学苦练,这次以琉霜琴相比,她肯定不比那女人差!
贤武侯当即道:“若仙,上去试试。”
柳若仙连死的心都有了,她确实只是带琴来让那女人出丑罢了,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去弹,那琴弦淬了媚毒,弹奏中的叶绫雪不可能察觉得到,但那药效极猛,要毁那女人形象可谓势在必得!
叶绫雪端庄地朝他们笑了笑,请柳若仙上来。
坐在那边的才子顾洵攸不禁乐了,自言自语道:“琴弦不比食物,淬过毒弦就开始腐蚀了,弹起来很是伤手。不过那容姑娘怎么没事?”
叶绫雪回到席位,尝试一回坐看别人自食恶果的好戏。
身旁的李惠心可谓是满心诧异:“她没对你做什么吗?”
“郡主希望她对我做什么?”叶绫雪淡然地道。
李惠心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我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跟我说一定要让你出丑呢,原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柳若仙拨动琴弦,登时手指便刮出擦痕,指间麻痹不已!
耐着不适多弹两下,她登时觉得全身燥热无比,不多时手指便渗出血来了!
可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这些人势必就会知道她在琴上做了手脚,故意想看叶绫雪出丑。
为什么叶绫雪弹琴就没事,她却从手指开始僵硬起来了?这不可能!
琴台边的柳若仙不多时已是大汗淋漓,琴声诡异,突然听得“铮”的一声响,琴弦断了!
“臣女、臣女知罪,还请皇上责罚。”柳若仙心如打鼓,毒药早就侵染了她的身体,此时跪在这儿亦是十分勉强。
宴会断弦,那可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皇上眉头皱得很深:“如此劣琴,就不该拿出来献丑!”
贤武侯忙上来与女儿一同跪拜:“恳请皇上恕罪,若仙她不过是太紧张了。”
柳若仙全身颤抖不已,虚汗狂发,中了媚毒许久身体早就扛不下去。
叶绫雪一声冷哼,正打算起身,没想到旁边的李惠心倒是先站了起来:“皇上,柳姑娘貌似身体不适,不若就让侍卫扶她下去休息吧。”
柳若仙慌忙摇头:“不,我自己退下便是。”
“这怎么好呢,来人,快将柳小姐带下去。”李惠心执着地道。
叶绫雪微微侧头,不明白这李惠心是有意还是无意,直觉告诉她,这李惠心是个两面派,还是小心为上。
柳若仙见到上来扶她的都是男人,不禁小脸苍白。
“不可能,容绫雪怎么没事?这不可能……”她一个劲地道。
李惠心再坐下时伴着铃儿般的笑声。
那李慕天眼睛很尖,当柳若仙从他面前被带走的时候,他见柳若仙手指有伤,立即走到琴台查看,只觉琴很是毛躁,不禁试探地出手摸了一把,琴弦有毒!
叶绫雪并不打算将柳若仙治罪,她默默地坐在那儿,却不知有两名男子正怀揣着各种揣测盯着她看。
皇帝也是明眼人,看得出柳若仙的不对劲,但既然叶绫雪不主张治罪,他也就当没有看见。
宫宴可算是开始了,不少人早已等得不耐烦。
琴声悠扬,古乐和鸣,妙龄女子在场上长袖翩舞,惹人掌声不断。
皇上将叶绫雪召到自己面前,与她敬酒一杯。
知道皇帝有话要谈,三皇子李慕枫、军事乐良和才子顾洵攸等人亦以敬酒为名,走到皇帝面前来。
叶绫雪一杯清酒下肚,顿时喉咙火辣辣的,果然,她真喝不惯这东西。
皇上道:“容姑娘,朕听三皇子说你提出了个很好的建议,能帮助我们打击澜霜的国力?不妨一说。”
叶绫雪方才还在想要如何找机会说起这事,不料那李慕天已经替她开了口了。
她道:“绫雪不过一介民女,想法浅薄,若是说得不对,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不然绫雪不敢说。”
皇帝仔细看了看叶绫雪,她的脸被绸带占据大半,看不出她的神色。
若不是为了李慕天说的这件事,他不会大费周章办这场宴会,当他听说叶绫雪这个主意的时候亦是相当兴奋,所以才给她这个机会。可关乎国家大事,他不得不谨慎而为。
宴会本不该谈政,但他着实有些等不及了。
“说说看,真不怪你。”皇上道。
“是,”叶绫雪跪在皇上面前,不得不说,这个皇帝值得她跪,“皇上可有听闻澜霜以南长门天灾之事?”
“曾有耳闻。”
“皇上觉得澜霜应对天灾的办法如何?”
皇帝皱了皱眉,她身边站着的几个人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那澜霜国为救灾民,选择将长门关受灾灾民前往城镇,却向城镇征兵封锁长门,一来二往,莫说灾民无法承受劳顿之苦,城中衙门私自独吞赈灾拨款却没有尽到救灾责任,那征兵更是天怒人怨,人民大有反意!
“简直不知所谓!”皇帝震怒,索性鼓声惊天,歌舞并未停下,也无人留意到他们在谈的事情。
叶绫雪仍跪在地上,神色清冽,无惧无怕:“此事民女当负起责任。”
不论多恨一个人,她不该拿长门关子民的性命来开玩笑,虽然她知道聿玄必然有自己的办法拯救长门子民,但这事毕竟是因她而起,幸在长门平安度过浩劫,否则她罪不可赦。
“你对长门有什么责任?”皇帝当即站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总觉得这个毫无畏惧心的女人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果然一鸣惊人,乐良瞅了李慕天一眼,好似十分得意。
“过去发生的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的长门关实质主权其实并不在澜霜国手里,要趁乱办事很是容易。”叶绫雪道。
皇帝震惊不已,他只是听李慕枫说她想要玉溪国与赤炎国合作,却没有听说这长门关实权已经落于旁人之手。
李慕枫听见她这样说,脸色不禁变得很不好看,目光落在叶绫雪身上,亟待叶绫雪说出个原因来。
但叶绫雪却冷声道:“民女但求皇上能将别国子民当做自己子民对待,解他们疾苦。百姓爱戴珍惜他们的人,顺应民心,则国兴,忤逆民意,则国衰,倘若皇上愿信民女所言,与赤炎国合作拿下长门易如反掌。”
老太监在皇上耳旁说了几句,那治疗鼠疫的药草血菰早已备好。
叶绫雪将珍贵的血菰带到宫殿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在表明身份。
只要皇上说一个“不”字,千百长门子民的性命就将毁在皇帝手里,他得不到,澜霜也别想要。
但在叶绫雪不会冒这个险,她之所以将阿三阿六都留下,那是为了以防皇帝拒绝,她会带着血菰离开皇宫。
皇帝眉宇不展,忽而拂袖道:“来人,将殿外的血菰全部接收,朕即刻修书,派人与赤炎国联系。但!容姑娘,若朕救了长门关而长门却落于澜霜之手,你应问罪处斩。”
叶绫雪仰起头来,毫不恐惧:“是。”
有什么可怕的,在跟华凌辉争权这件事上,她绝不可能退让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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