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淮南盯着江榆的脸，盯得江榆浑身发毛才算作罢，从客厅搬来一把沙发椅，悠哉地躺在上面。他觉得江榆有事找他。
江榆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日记本，舒雪妤给的那张邀请卡被江榆夹在其中。
这是她头一次认真打量这张卡片。
从舒雪妤那里拿来之后，江榆一直没仔细看过，更没立刻交给李茂，让他去调查。明明她心中急迫，恨不得立刻查清一切，可江榆愣是到现在才拿出这张邀请卡。
李茂说是自己的人，但实际上是柳淮南的人，从前也是柳淮南将人拐过来的。他知道了，柳淮南就肯定会管。
起初，江榆不愿让柳淮南冒险。
柳淮南虽口头说着这是自己与她谈好的交易，可一直把她当作难得的朋友，她也如此。就是因为这样，江榆出任CFO时，柳淮南会再三给她反悔的机会，而江榆更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这边。
因为是朋友，更是战友。
不过，江榆现在觉得前路漫漫，有一个能并肩而行的人与自己同行也不错。
“我也给你反悔的机会。”江榆两指夹着卡，向柳淮南晃了晃，脸上的笑容如暖阳般和煦。
柳淮南好久没看到这样笑的江榆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有这番改变。不过想来，除了那位容队长也不会是别人。
男人心里想着，面上不显，只是用着慵懒的口味回道：“本少爷既然上了你的贼船，就没打算下去。”
话虽然没说错，可江榆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怪……
江榆一边心里吐槽着，一边仔细研究这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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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卡的手感有些奇妙，摸起来带着一种凹凸不平的微妙触感，映着光又看不出什么。
江榆找来一张纸，又翻出一根铅笔，将那些奇怪的纹路拓印下来。片刻，白纸上便有了结果。
“你看。”江榆将纸递给了柳淮南。
“蛇？”柳淮南面露嫌弃地看着纸上的这条铅笔蛇。他这人，从小娇贵，一切爬行动物以及多足科的昆虫都是他的禁忌。如今，一条明晃晃的蛇画在上面，只能让他觉得恶心。
江榆嗤笑出声，她知道柳淮南的臭毛病。
卡片上画一条衔尾蛇。柏拉图曾形容其为一头在自我吞食的宇宙始祖生物，它是不死之身，拥有完美的生物结构。卡片上的这条蛇所圈起的中间部分，是一段俄文，翻译过来就是理想国度。
真是没品的名字。
“衔尾蛇在很多典故中，都代表着一样事情——永生。”江榆看着手中的卡片，漠然道。
这也是那个研究所在研究的事情。
“白日做梦。”确如柳淮南所言，这群人确实在白日做梦。
这世界上痴心妄想的人，从古至今都不少。古代帝王追求长生不死，却早早“羽化成仙”。现有人正追求的永生王国，江榆倒想看看究竟落得个什么下场。
“这条蛇，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江榆喃喃自语。
柳淮南将纸递了回去，神情凝重，“你确定？”
江榆沉思了几秒，摇摇头，“不敢肯定……应该是还小的时候……”江榆对于自己的童年记忆总是有些模糊。从前江槐或是蒋絮锦提起儿时岁月，她时常不知何夕。
“不该指望你这记性。”柳淮南刚说完，便被江榆扔过来的一个枕头砸了满怀。
前者悻悻一笑。
江榆看了眼时间，“你什么时候滚？”
柳淮南顺势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懒懒地说道：“我今天住你这儿。”
“什么？！”江榆难吃惊，又问了一遍，“你说你要干嘛？”
“李茂送季瑄回去了，估计也懒得回来接我。我只能委屈自己在你家沙发窝一晚了。”说完，柳淮南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眼。
装的跟真的一样。
江榆此刻又摆上了皮笑肉不笑的死人脸，“你确定你是睡在沙发上？不会半夜翻到地上？”
柳淮南的睡姿深受李茂的吐槽。
对于一个把员工使唤成保姆的老板来说，柳淮南简直登峰造极。
柳淮南只能讪笑，心里骂着李茂这个“老妈子”，怎么什么都和江榆说一嘴。随后，他将头撇到了一侧，闷声说道：“我今天就睡你这。”说完，搬着沙发就往外走。
江榆心里失笑。
她知道柳淮南今晚一定要留在这儿的理由。
为了她。
在她彻底醒来前的几分钟，模模糊糊能听见他与季瑄的对话。这次发病，季瑄在她身上用了新药，新药在她身上会有什么反应谁都不知。柳淮南怕自己半夜出事，才会硬要留下来。
这是他的好意，江榆懂，于是不拦他。
“真没长进。”跟以前一样，别扭的像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李茂是怎么忍他的。江榆低声嘀咕道，没料抬头一看，柳淮南又站在了床边。
“你低声骂我什么呢？”
江榆不答，转问：“你又进来干嘛？”
“拿被子！”柳淮南愤愤说道，从角落的柜子中，拿出了一袋还未拆过的新被子。这是当时买家具送的，后来柳淮南找人收拾公寓，江榆自己都不知道有床被子在柜子里。见他突然拿出，一时愣住。
“你……别担心了，一切有我呢。”柳淮南抱着被子，背对着江榆。
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江榆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摆着漫不经心的笑，眼中都能迸出自信的花火。
“嗯。”江榆难得乖乖应了一声。
“晚安。”柳淮南顺手关上了房门。
江榆的脸上还留着为收起的笑，目光注视着被关上的那扇门，久久才收回。
江榆又从床边拿出夹在日记本中的照片，目光温柔带着溢出的眷念，抚摸许久，她缓缓道出一句：“等我。”
映着暖黄的灯光，江榆此刻的神色被加倍柔和，面上的悲伤也虚化的不真实。
那个在她昏迷前出现在眼前的人影，依旧在她的脑海中清晰着。
人来这世间走一遭，总要做些什么才能不留遗憾。以前的江榆，天之娇女，随心所欲，如今却奢望着自己自己的时间能再久一点。
如果可以她想再多看看这世间红尘。
她想多看看，她的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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