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拐站在江榆的身后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一点点往上跳动。男人注视的目光落在女人面无表情的侧颜，随后在江榆的耳廓处打量了一圈，见女人的目光垂落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几秒，男人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江榆是在老拐收回目光之后开的口：“你这支支吾吾的模样真是怪讨人厌的。”江榆清冷的声音响起，带了点幽冷与嘲弄。她轻轻地斜睨了一下身旁的空位，后又转回了目光。
前一秒，老拐还在不解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下一秒，老拐的余光便瞥见了电梯门所映照出来的人影，随后不由失笑。自己还真是有些越活越回去了。
“想说什么就说。”江榆的声音越发轻缓，似乎没说一句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女人垂着头摆弄手指，在老拐听来，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的波动，这般看来，似乎面对任何事情她都能这样泰然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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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拐沉吟了片刻，那张板正严肃的脸上似乎染上了冰霜，他在内心踌躇着自己该不该开口将这些话。毕竟，于他而言，两边都是老板。
终于，老拐沉了口气，似乎适才翻涌在他内心的情绪全被压了下来。“老板，您真的确定要一直和柳总绑在一起吗？”老拐前段日子一直待在医院里，后来出了院便帮江榆盯着琛霖集团。但当他在查琛霖集团之时，却发现昶古与其的关系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
虽然公司与公司之间难免会有商务合作或是私交甚好的会结成联盟。可昶古与琛霖之间的关系，更像是隐藏在表象之下的。这两个公司之间……或是说这两个曾经的领导者之间连着一条细线，不为人觉察。若不是老拐因这次江榆不在而专门盯着，还有远在海外的Simon帮忙调查陈年往事，老拐还不一定能发现这两者间的不寻常。
江榆轻笑了一声，不过这笑意味不明。还未等老拐接着问下去，电梯门倏尔开启，男人将要说出口的话停在了嘴边。女人轻轻扫了他一眼，眼中带着释然与安慰，男人不由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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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伸手按下了关合键，使得电梯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停在三十八楼这个没有监控的地方。
“Simon都跟你说了？”江榆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近黑的瞳孔中透着冷漠与默然。听江榆这话里的意思，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如果是在去挪威之前知道的，那江榆为什么还要去呢？
老拐依然神情严肃地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女人，他眼中的不解与困惑清清楚楚地传递给了江榆。比起柳淮南，他当然更希望江榆能安全。
江榆缓缓叹出了一口气，微微昂起头，目光与老拐带着困惑的神情对上。“琛霖有问题，昶古也有，但是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是不是与那些人有关，我不知道。所以……我没有和你们说。”女人的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即便她的那一双眼被层层情绪覆盖，透着漠然与空洞。
江榆的这句解释也不止是说给他一个人听得，还有那一群在其他地方一起追逐真相的人们。老拐未开口，只听江榆继续说：“除了找到真相以外，我还想做两件事……”女人脸上的神情一转，目光坚定而温柔，“第一，把琛霖干干净净地还给我大哥，还有……”江榆缓缓转过头，看着电梯门反光上的那张脸，逐渐露出了淡然的笑。她伸手按了一下电梯门的打开键，而随着电梯门的缓缓开启，女人不徐不急地说道：“那年大雪中的恩情，我也要还给他。”
“而且，相信我，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一定会告诉我。”江榆的话音笃定而又坚韧。即便老拐还没有看清江榆脸上的神情，电梯门便彻底打开了。但他想，江榆说这话时，一定是自信而又坚信不疑的。
江榆抬步而出，老拐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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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的话就像是一根羽毛轻轻落在了老拐浮躁的心头上，使得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吐了出来，方正严肃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点点无奈，连看着眼前女人的背影都带着一些怅然。有时候，连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江榆……眼前的女人顽固、精明却怀着一腔的热血与情意，背负着那些她应该承担的和不该承担的，无怨无悔地向前走着，决不回头。
老拐一边笑一边摇着头，心中不由升起了某种淡然，真是败给她了。
江榆虽然聪慧，但却看不透人心。她不知道柳淮南究竟是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是不是会如同她所坚信的这般。但江榆……自始至终，那一把火在她的心底从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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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在门口的指纹输入中按了一下，柳淮南早已等候在了里面，李茂朝着江榆点了点头，“老板。”随后他与老拐两个人便去了隔壁房间呆着，而这里便留给了江榆两人。
江榆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的布置，富丽堂皇的装潢中却透着一股冷清，似乎再明亮、再温暖的灯火都驱不走这件房间的主人内心的孤寂。
明明是她的地方，她倒是一点都不熟悉了。
想到这，江榆不由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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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柳淮南没有抬头，他的这句话也不是问句。
男人也没问江榆想不想喝酒，随手便将自己面前的红酒杯中倒上了醒好的酒，又将一侧倒放着的红酒杯立了一个过来，同样倒上了红酒。柳淮南将后一杯递了过去，然后自己独自举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看着澄黄的灯光下，酒透亮的红色，是那么令人陶醉。
江榆看着男人这一副颓败的模样，也干脆坐到了地上。虽然，江榆也搞不懂，为什么房间里有沙发不坐，非要在地上坐着，难道是意大利的沙发不够软吗？
当她在心中腹诽之时，余光瞥见了柳淮南的双眸，在灯光的映衬下，柳淮南的那双眼睛透亮深邃。江榆在那幢别墅里，看见过柳淮南母亲的画像，那是一个长相明艳却气质温婉的女人，柳淮南的这双眼睛像极了她。
江榆知道柳淮南心情不好的原因，轻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放柔了声音说道：“东西收到了？”
柳淮南点了点头，然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红酒再其唇角留下了绯红的酒渍，江榆抽了两张纸巾递了过去。柳淮南沉默地接过，缓了几秒后才沉着声音说道：“谢谢你，把我妈妈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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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面上带着轻松的笑，试图缓和一些此刻低沉的气氛。“各取所需而已。”江榆顿了一下，又展露了笑颜，说：“可能过段时间，你就要成为霍夫曼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了，高兴吗？”江榆面露揶揄，而柳淮南只是缓缓扯了个苦笑出来，“欠你的钱可以还了。”
江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声嗤笑了一下，“你如果真的要还我钱，那要还的可不少，你确定要把半个霍夫曼家族搭进来吗？”江榆虽是在开玩笑，但柳淮南却是没当作玩笑。他是真的有认真算过这些年江榆在明面上、暗地里到底投入了多少钱。
柳淮南轻蹙了一下眉，难得表露出一副极为冷静的模样，说：“没跟你开玩笑。”男人话语一顿，后继续说道：“前几年的研究投入和那些……那些资金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担着的。”即便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柳淮南依然说话谨慎。
江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最终含糊地说道：“你如果真的想还债，就拿些我感兴趣的过来抵，拿钱多没诚意啊？”
柳淮南话头一噎。
他长那么大，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能说出自己不差钱这种话的人如过江之鲫，可能说自己不要钱的，说拿钱没诚意的，就目前而言只有江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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