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淼舟听到江榆漫不经心的玩笑时，倏然失笑，后将打量的目光收了回去。他瞥开目光之时，没有看到江榆那一双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狡黠。
正如江榆一开始所猜想的那样，如果宁淼舟真的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特别的点就是跟她从前扯上了些关系，那么男人背后的一些东西就不会被人抹得那么干干净净。事到如今，江榆也难管他是刻意还是无意的，即便他只是一个饵，江榆也要顺藤摸瓜地将幕后之人给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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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我玩笑了。要我说‘是’你该怎么回应呢？别给你自己出难题。”宁淼舟轻挑了一下眉，脸上是温柔的笑，比起关注他此刻的神情，江榆的目光还是在宁淼舟的那双眼眸中打转，毕竟，透过眼睛能看到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江榆扫了两眼之后便不动声色地偏了目光。宁淼舟的情绪是超乎她想象的平稳，似乎当真是一个无辜至极的人。单看这张伪装得一丝不苟的皮囊，江榆都觉得自己与之相比也是棋差一招。
心中默然地嗤笑之后，女人缓缓将脸侧了回来，目光落在了自己已被包扎好的伤口上。宁淼舟包扎的精致好看，没有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将江榆的脚踝包成一个粽子。江榆恍然叹了口气，后沉了沉声音说道：“学长，我记得当时你的研究的方向和成果可是被医科大很多教授点名表扬过的。我一直以为你会在研究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的，想不到会来真的只来做一名普通医生。”江榆又将话头扯回了医科大的时候，即便她也并不想再谈论那段往事。
宁淼舟轻笑了一声，似是觉得江榆这个想法有些幼稚好笑。他在江榆看似不解的目光中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后将水握在手心里坐回了原位，说：“当一名普通的医生有什么不好？提早去体会生老病死，这样等到自己的时候就可以坦然面对了。”男人的脸上是江榆看不懂的神情，有轻松释然的，也有悲伤难忍的。宁淼舟动作轻缓地喝着杯中的温水，目光垂落之时，江榆甚至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某种怅然感。
不过很快，男人将那平淡如水的情绪收敛，抬头之时，嘴角隐含笑意。“我似乎也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报考医科大，但你应该也会有自己非得进来的理由吧？又或者，你也跟我一样，面对了生死之后，想做一名医生救死扶伤。”
宁淼舟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潺潺的流水流入深不见底的大海，带着未知的吸引力，似在蛊惑着眼前的人说出自己真正心中的所想。“你当时的成绩课可是很优秀的，是大三吧？大三就让老师带着接触新项目实验了，这在从前还是从没有过的。”宁淼舟垂下头，分外感慨地叹了一声，说：“江榆，你确实是一个天才。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去做什么恐怕都很容易成功，真是羡慕。”
宁淼舟抬头之时，眼中夹杂着漫不经心的嘲弄与轻讽，而江榆看向宁淼舟之时，头稍稍歪了下，目光在于男人对视之时，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地嗤笑，似在嘲讽宁淼舟的自以为是。“天才啊……从前确实有人这样夸过我，但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会知道做一个天才还不如做一个蠢材。”江榆的眉梢轻轻挑起，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冷笑，“当身边的人都尽是蠢材的时候，‘天才’就会被孤立成怪物。你说呢？学长。”
宁淼舟抿着嘴没有说话，只不过看向江榆的目光中带着深究与试探。
对此，江榆不予理会，而是垂头看着自己修建平整的指甲，说话的语气中依然带着一股子的嘲弄：“面对生老病死啊……学长还真是别出心裁。”江榆将“生老病死”这四个字咀嚼得别有深意，惹得宁淼舟投来了沉默的一眼。而江榆却在感受到那一抹目光的时候，毫不隐藏的将目光中的嘲讽、戏谑暴露在宁淼舟的眼底。
就像是早已想象到一般，当江榆看到宁淼舟的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之时，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你知道吗？一片干净的过去，只会让人怀疑事物的真假。这个世界容不下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人。”江榆俯过身，稍稍凑近了一些，眼中尽是薄凉。“学长，我突然有些好奇了……你这一副清俊的皮囊下，到底是一颗怎样的心。”
江榆清冷的嗓音顿时像又沾染上了风雪一般，宁淼舟却是眉头轻蹙了一下，似是不悦地说道：“江榆，你似乎僭越了。”宁淼舟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江榆的脸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一片黑海，将那些厌恶、讥讽、嘲弄等负面情绪统统隐藏包裹，让人无法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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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宁淼舟平静的神情，大抵是觉得自己今天的发现已经够多了，于是释然地扯了一抹笑出来，后起身下床。当江榆穿好鞋子，状似无事地站在宁淼舟面前时，男人的目光便从江榆的脸移到了女人受伤的脚踝上，若无其事地开口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过两天就差不多好了。”
江榆含笑地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应道：“今天麻烦学长了。跟学长聊天也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让我们两个可以这样……轻松的交谈。”江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宁淼舟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不过是轻轻颔首，随后起身说道：“我扶你出去。”
江榆刚想过河拆桥地拒绝宁淼舟，可男人先行走至门前，出了隔间。江榆心中轻嗤了一声后，面上带笑，一瘸一拐地跟在了宁淼舟的身后。
说是扶她出去，宁淼舟也不过是进电梯的时候扶了她一下，随后出电梯的时候服了她一下，然后在医院大厅里还装模做样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我帮你打个车？”
“不用了，今天麻烦学长了。等我脚好了，就请你吃饭，表达感谢。”江榆也是极为客套地朝着宁淼舟说着寒暄的话，面上的笑都像是用量角器测量过的，弧度毫无破绽。
宁淼舟极为绅士得点了点头，轻声回应了一句：“客气了。”随后，当其与江榆擦身而过之时，留下了一句轻叹般的话语：“小心一些。”
江榆眉头一皱，看着那个翩然远去的背影，眼中是化不掉的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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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目光穿过人海再也看不见宁淼舟的身影之时，江榆才转回了目光，又极为不耐地“啧”了一声，眉目间依稀可见戾气。
江榆给老拐打了电话，余光看见一侧墙壁上悬挂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着的实时新闻。
江榆不由目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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