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南下成都(下)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大家在江边散散步吧!你们也好领略一下我们的夜色。”程庆指着江边的小石子路对大家说着。
夜空里,一片浮云正在与满月斗法。一会儿,浮云遮住了满月的笑脸,使夜色变得有些昏暗。可没过多一会儿,满月又透过浮云,露出了甜甜的笑脸,夜空又明亮了起来。
何飞与夏菁菁并肩而行,任凭江风吹拂着他们喝得有些发红的面颊,他们笑呵呵地聊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们上高中那会儿,去松江河上游修水库的劳动场景吗?”何飞的思绪还停留在程庆对都江堰的讲解中,他从都江堰水利工程联想到了松江水库,他一边欣赏着川流不息的江水,一边看着夏菁菁微红的脸庞,轻声问着夏菁菁。
“怎么不记得,虽然那时候我们还小,但修水库时,红旗招展、车轮滚滚的劳动场面,一生都难以忘记。那上千人你追我赶、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可真是太壮观了!现在想起来,都浑身热血沸腾。”夏菁菁理着被江风吹起的秀发,笑着说道。
“是啊!那时候我们都非常天真,只懂得‘战天斗地’其乐无穷,只知道‘人定胜天’战无不胜。我们靠肩扛手推、多拉快跑,筑起了一座座大坝,建起了一座座水库,那种敢让高山低头,让河水倒流的豪情壮志,远远胜过了先人李冰呀!”何飞十分感慨地回忆着年轻的时候,参加过一次次学工、学农,战天斗地的劳动场景。
“后来,我还去过我们当年劳动时修建的那个水库。现在水库周围已经建起来了许多宾馆,那里已经成了现代化的旅游区。滔滔的松江被拦腰斩断,上游是高峡平湖,下游是九曲回肠,我站在松江大坝上极目远眺,虽然松江已经没有了汹涌澎湃的苍龙般的气势,但那些巧夺天工的人造景观,也不失为秀美壮丽。”夏菁菁也来了精神,在她眼前已经浮现出了松江上游的松江湖,那个因松江水库而得名的著名旅游胜地。
“我刚才听了程庆的介绍后,一直在领悟着古人的智慧。古人治水的理念不是靠‘堵’,而是要靠‘疏’,这个智慧乃是大智慧。老子‘道法自然’的精髓,可能在揭示着这样一个真谛,那就是靠河流的自我调节能力来疏导水患,这才是千年大计。古人的大智慧远远超过我们今天的神奇力量啊!”何飞很有感触地说着,他这个小人物已经悟懂了一个大道理。
“都江堰水利工程至今已经有2000多年了,岷江水流仍然蔚为壮观,都江堰的自我调节作用当然不可小觑。可那些拦河筑坝建成的水库堤坝,能千年不溃吗?而一旦水库堤坝出现垮塌,那下游人畜受到的损失与生态环境遭到的破坏,又怎能用数字估算?我认为,上游水库对下游构成的威胁就如同一把高悬在人们头上的利剑,随时都会给下游的人们带来灭顶之灾!看来治水是靠‘堵’还是靠‘疏’,是‘人定胜天’,还是‘道法自然’,还真是一门大学问呢!”何飞倒背着手,一边想一边说。
“何局,你怎么突然对水利工程产生了兴趣?难道你要改行,去当一个水利工程师?”夏菁菁与何飞开着玩笑。
“我不想当水利工程师,但我却想当一个改造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现在就在想一个问题,眼下我们民警的工作压力很大,家庭负担又很重,所以怨气十足。而我们在做他们思想工作时,采取的办法往往是‘堵’而不是‘疏’。‘堵’起来容易‘疏’起来难,‘堵’靠的是手段,是强令其所不能为的硬性管理,而‘疏’做起来却很难,‘疏’是循序渐进的耐心引导。通过借鉴古人的智慧,我们是不是也要改变一些工作方法,要多采用‘疏通式’的调教,而少用那些‘堵截式’的教化。”何飞又把借鉴古人智慧,引申到了当前的工作中,让夏菁菁听得有些入神。
何飞停住脚步双手叉腰,站在了江边,他凝望着都江堰川流不息的江面,思绪像脱缰的野马,在纵横驰骋。
“程总,我看那块石头怎么像个巨大的人像?”夏菁菁指着远处山顶上的一处石雕像,招呼着走在身后的程庆。
“不错,那块石头叫‘望儿石’。相传有位老人的女儿出嫁到了遥远的地方,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家。老人思念女儿,就在山顶上眺望女儿出嫁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后来听说女儿死在了他乡,老人就化作了石像,永远屹立在了那里,保持了眺望的神态。据说,这个石像历经了千年的风化,现在越看越像一个石人像了!”程庆讲着“望儿石”的来历。程庆说者无意,夏菁菁听者有心,她听着听着,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想起自己父亲去世前的悲壮场景,夏菁菁的眼泪夺眶而出。
夏菁菁的父亲也是一位老公安,是双阳市刑侦支队的一位非常优秀的预审员。在父亲工作的那会儿,正值社会转型时期,各种刑事案件特别多,父亲又是一个工作狂,根本无暇顾及夏菁菁。夏菁菁长大以后也当上了一名刑警,母亲去世了,父亲也退休回了家。劳累了一生的父亲感到非常孤单,他天天盼着夏菁菁能时常回家看看他,可夏菁菁是一个刑警,风里来雨里去,与父亲总是聚少离多。老人想女儿又不愿意打扰女儿的工作,就把夏菁菁的照片放在了床头,日思夜想着女儿。他把夏菁菁的照片和电话号码缝在了衣服上,走到哪里都感觉女儿就在身旁。有一天,老人不小心摔了跤,邻居给夏菁菁打了电话,可夏菁菁的电话却总是无法接通,邻居又将电话打到了公安局。何飞得知情况后,立即赶过去将老人送到了医院,见到了夏菁菁的父亲,何飞这才知道夏菁菁的父亲,正是他敬慕已久的老预审员老夏,可此时老夏已经昏迷不醒。何飞知道夏菁菁此时正在外地接受封闭训练,他便担负起了为老夏端屎端尿的护理重任。
七天以后,夏菁菁结束了封闭训练该回来了,此时老夏也从昏迷之中渐渐苏醒了过来。老夏睁开眼睛,盼着能够看到自己的女儿,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女儿,而是一直守在病床前的何飞,他顿时激动得老泪纵横,“呜呜”地哭了起来。老夏抖动着布满青筋的老手,紧紧地握着何飞的手,抖动着嘴唇对何飞轻声说道:“小何,我快不行了。你能给我唱一首我最喜欢听的歌儿,《少年壮志不言愁》吗?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首歌了,我想当年的老战友了!”老夏微弱的声音,只有何飞贴近他的嘴边才能听得到。
“夏老,我能唱,我给您唱!”何飞“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俯下身子,对着老夏的耳朵轻声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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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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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跪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唱着。
老夏无力地微睁着眼睛,静静地听着,泪水顺着眼角,已经浸湿了枕巾。
良久,老夏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又对何飞轻声说道:“小何,你能抱抱我吗?我好冷啊!”
“夏老,我能,能啊!”何飞坐在了老夏的床边,将老夏暖暖地抱在了怀里。他抚摸着老夏的面颊,握着老夏的手,对着老夏的耳边又轻轻地唱了起来。何飞的眼泪扑簌簌地流在了老夏的脸上,老夏的嘴角仿佛露出了难得的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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