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与万物齐平
我半死不活的躺在藤椅上，享受着风和日光，舒坦极了，边上的谩骂全当曲子了。
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不停重复着，毫无新意。蓦地反应过来，气运上有了一丝波动，很微弱，却没有瞒过我。
它竭力的向我传递着信息，这道信息很少，却也反应出了一个模糊的方向，那就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直到现在——
我得承认扶照的做法是对的。
我没有想到它说的话差点应验，如今只是在蓝玉身上出现了预兆。
这道预兆要是压不住，未来想要反噬于我，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太无情，心太冷，像你这样的人，迟早会翻跟头，再怎么说你也不能让人家去死啊？你这跟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他这话倒也没有说错，是和刽子手没有区别，我们的共同点都只是杀人而已，只是刽子手杀有罪之人，而我连无罪之人都杀。
一个秉承正义，而我滥杀无辜，当真是走了邪路。
可前世到如今不都是在走邪路吗？茫然的发现原来我只是浅浅的走过一次正路，后来每一次都走在邪门歪道上。
但是，邪门歪道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吗？紫微大帝不也和我一样？他统率周天，御极登峰，万古流芳，也是炼天炼地还是炼人啊。
有智无智都逃不过。
他的道在谁眼里不是邪门歪道，可是一旦功成，不也是被世人敬仰？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正邪，不过是看何人所用而已。
因果不虚，赏罚分明。
若我在黎祁的事情不以实际情况为准，而是凭喜好出手，这会为我的未来埋下一根针，让我的未来轻而易举的遭受反噬。
我可以无情无义、善恶不分，但这些只能是我知道，在任何一个人眼中，我都不能让大家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看，蓝玉知道我的想法后，现在极度反感我。
人的身上都是有气运的，今日蓝玉反感我不要紧，重要的是像他这样的人来日积少成多，滴水成江，那我如何辩驳？
如何能与他们抗衡？
千人千面，我是怎么样的人，这事儿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好，在外人眼中我纵然不为善，也不该为恶。
我引得蓝玉反感甚至是厌恶，令我的气运上掀起了一丝微弱的波动，我冷眼旁观着，看着这丝波动会蔓延到什么地步？
等差不多的时候，我收回自己的感知，睁眼便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我说错话了，等我哪天去见了黎祁，我会同他道歉的。”
蓝玉略微不信邪：“当真？”
“当真。”
我说话并非一言九鼎，也并非诚实守信。我一直都喜欢说谎，因为虚虚实实可以给对手设置陷阱，引对手掉坑，我再一击必杀。
我也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我薄情寡义，算计人心，因为这样可以使自己不受伤害，不被他人欺骗。
这样的我做得不对吗？
如果这样的不对，那什么是对的？
我一时茫然了起来，竟然不知该如何为人处世。
“世上冷心绝情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你偏偏对我有意见？”
我就奇了，蓝玉这是什么眼光，我不信这偌大的蓝家会没有这样的人，光看蓝丛月的秉性就知道，蓝家不缺我这样的人。
他自小在蓝家长大，也是司空见惯，怎么对我就有这般诸多苛刻要求呢？
我们什么关系？陌生人而已。
“我听说凤华楼是被雷劫劈的，而起因就是——”
他庄严肃穆，清澈似流离，轻抬着手指向我，坚定地开口：“你跪了。”
“这和我跪不跪有什么关系？”
我嗤笑。
我有紫微大帝这个虚假的靠山不用，难道还要和你们斗个你死我活吗？
蓝玉神秘的摇头。
“你冷心绝情，你薄情寡义，你自私自利，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你救了一个被逐月追杀的人，为他跪在别人面前。”
他语气清淡微凉，像是历经沧桑地昂头望日，“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从骨子里就无可救药，但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若他不说个所以然来，我今日便杀了他。
杀意如此明显，毫不掩饰，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到。
现下，我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蓝玉自是能理解。
“你还有救，你不用像我们一样，永远活在世人的谴责里。”
“笑话。”我欲与其争辩，怒而嗔斥：“你以为我会怕吗？”
“你当然不怕，可在乎你的人会怕。”
轰隆——
脑海中如惊雷劈地，听得我回不过神来，眼角不知怎的干涩起来，竟是有了泪意，我心乱在原地。
我控制它不掉落，却心生哀凉。
世界上没有人会在乎我，亲人朋友不会，紫微大帝这个与我有过一世纠葛的人拿我当血食，费尽心机盗我气运，置我于死地。
老妖婆也不曾真心待我，她只是想要利用我。
凌云门也不曾，他们只是从推演当中看到了一些东西，觉得我会给仙门带来灭门之灾，因此收我当十一长老，防止灾祸恒生。
谁呢？
在乎我的人？
不。没有人在乎我，只有我自己在乎我自己，也只有扶照。
蓦地惊醒，脸色惨白。
“你。”
他说的很对，我不在乎千秋万载的骂名，也不在乎世人是否会供奉我，也不在乎自己造下多大的杀孽。
因为在我看来，天地大道都不曾善待于我，反而给予我诸多磨难，我不会感激它，我只会将它们踩在脚下。
一直以来，我忽略了身边人。
我对扶照不好。
那薛柒呢？
他说爱我？又有几分真假？我忽的哽咽，薄唇紧抿，终是在心里叹了气。
薛柒若是不真不诚，他也不会成就苍生道。
他真心的爱过我，是我的利用之心辜负人家的一片赤诚，致使他大破大立，成就苍生道。
从爱我一个人，变成了爱天下万物，他还会继续爱我，在他眼中，我与万物齐平。
他爱万物也爱我。
我错过了薛柒的一片心意，不是他的损失，是我的……是我错过了最珍贵的，最渴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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