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有执念
扶照的情况不比我好，为了避免失控，目前已经主动陷入沉眠，今日，我想联系一趟薛柒，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不再多想，动用大梦之道顺着命数上的关联潜入他的梦境当中，得以联系上他。
多年未见，也不知他现状如何？
薛柒的梦境白雾缥缈，我低头一看脚下见是一出花草芬芳的绿地，雾中更有银蝶翩翩起舞。
我如雾探花，在迷雾中寻找到薛柒时，他躺在一簇花丛中，身下是以花藤编织而出的床榻，双手枕与后脑。
在他边上盘腿席地而坐，动手在他脸上扇了扇风，见他脸一皱，手下意识的拍来。
“啪——”的一声响起。
正在睡梦中的人察觉到自己拍中异物，一个激灵蹿上脑门，令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狠厉的目光盯在我身上。
我微微怔愣，随即舒然一笑，以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对方，观察他这些年的变化。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他身躯挺拔宛如松柏，俊朗无边，气质中正仁和，不乏狠厉与威严。
从他身上窥探出的少许变化，也不难看出他这些年心性坚毅，若说曾经的薛柒是海浪上的一叶孤舟，如今，他更像是直立于惊涛骇浪中的山峦。
他镇压着底下的暗流，也抵挡着水面上的波浪，迎着狂风而面不改色，沐浴朝阳与霞光，步伐从容的迈向了他的人皇路。
初见，他视我为人生中最为要紧之人，而今的我们可以是挚友、是敌人、是陌生人，唯独不能是恋人。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这些年来你可安好？”
薛柒闻言，笑容灿烂。
“安好。”
短短的二字过后，他便敛下笑容，神情好似麻木。
“我这些年经历了很多，曾想过要去找你，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后来有能力了，又找不着你。”
薛柒到现在都还想，是否天命如此？他庇护过很多人，唯独庇护不了自己最想庇护的人。
他这辈子好像一直都在追寻别人的脚步，兜兜转转等他要放弃了，心心念念的人却出现了。
“你是来了却我的执念吗？”
此地是为梦境，受他掌控，我这个外来人出现在这里，是如此的冒昧，他不诛杀我已是仁慈。
“何故有此一问？”
咯噔。
我心底有不详的预感，难道我当年想错了，他堪破苍生道后心中生有执念，为此经年反复，以至于苍生道出现了问题？
“我心有执念，故有此一问。”薛柒淡然道，起身同我一般盘膝而坐。
“你放不下？”
他一摇头。
“这就让我想不出缘由了，你既然已经放下了，为何又说自己心有执念？”
我想大抵是自己神经大条，误会了人家什么。
没道理我消失这么久，他还惦记着。
“求仙路上，我想要与你并肩而行，可我追着追着却发现人各有命，无论我怎么追，我都在你身后。”
他苦笑道：“我昂望了你太久，久到滋生心魔。”
话落后，他不再言语。
我也难得垂下手，梦境陷入寂静，它无声无息，无波无澜，徒留我们二人掩面不语。
此刻，我尴尬无比。
“对不起，我。”他抬手制止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必说对不起，是我心性不过关，给你添了麻烦，这些年来，一直都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是我……迁怒你了。”
他把话说出来时，语气平淡，面上挂着一分释然，如此倒也令我欣慰。
“你做得很好了，能否和我说说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下界如何了？”
当日我与紫微同去，林云大陆的众生也陷入水深火热，面临着生死浩劫，若说他们不怨紫微，那倒是假的。
他神色逐渐飘忽，想来是在思索往昔的经历，我不出声叨扰他，由他自个儿想，说的是什么我便听什么。
“当时你随紫微离去后，林云大陆便你们怨声载道。”
他顿住，把目光瞧向我。
“是因为他在林云大陆上制作了灾难，是吗？”
当日的紫微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世人怨恨紫微，自然也会有人迁怒于我。
“是。”薛柒无奈地摇头，笑着往下说：“紫微破开天门，令我辈修士有飞升路可走，因此，有不少人是感激他的。”
“他这人怕是两面极端化了。”
薛柒点下头来。
“确实。有人感激他开了天门，也有恨他让林云大陆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
他看了看我，玩笑似的说道：“他带你走的时候，我也恨他。”
闻言，我别开眼眸，不去看望他。
我不知他当时是什么心理，如今轻而易举的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我来见他的这一趟，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你迷茫了。”
他的声音唤醒我。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心下一凛，起身便要离开。
我有预感，今日来的这一趟足以令我后悔。
“站住！”他呵斥道：“齐萱，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薛柒猩红着眼，周身邪气肆虐，平静如水，鸟语花香的梦境化作赤红大地，十日同空，前方乃是一处尸山血海。
真正的裂土骄阳，腥臭遍地。
我回头朝他看去，见他正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
“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吧。”
是我忘记了一件事情，劲草吞食星辰，作为天外生灵的它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扶照来历不明，同样诡异无比。
它们不会出事，我作为她的主人本身也还好，出的事儿不大，只是掌控不了这强大的修为，失去神智而已。
可我忘记了，薛柒他没有我们那么强大，他遭受污染时，也会求助无果，走投无路。
蓦地，我想起人人喊打，被人辱骂，又被人忌讳的商绿。
旧年的光阴如一把箭，在当年掷出，转身又在今年掷回，直指我的眉心，让哑口无言。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是我忘记了，扶照不好过，我也不好过的事儿，同理，我若不好过，薛柒也不好过。
这些年我一直不承认自己过的艰难，直到真正面见薛柒的这一天，一切都被打回原型。我才意识到自己当年并不好过，这些年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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