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看我久久不说话，还以为我和它一样，唏嘘白无常的遭遇。
“唉，可能白无常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只是它永生永世都是阴间的鬼差，总是这样冷漠，既折磨了它，对前来轮回的人也不好。”
黑无常说完看了我一眼，发现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后又接着说：
“所以我想拜托兄台，帮白无常找回它的那点恻隐之心，不然这以后当差的时日长了，它难受，被它拘了魂魄的那些死人也不好过。”
这次黑无常说完后就定定地看着我，好像在等我一个回话。
可是我满脑子都是那孩子的事，根本没听进去黑无常都说了什么。
黑无常看我走神，也不恼，而是轻轻拍了拍我：
“兄台，这件事不会让你白做。你只要答应下来，我就去找白无常，让他带你去枉死城找尸狗。”
我还在走神，黑无常伸出黢黑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兄台，白无常的恻隐之心丢在皇宫了，你是在为难自己进不去皇宫吗？”
我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黑无常说：
“皇宫倒是好进，我只是……只是好奇那孩子后来怎样了？”
黑无常摇摇头：
“他该死却没死，已经成了极难对付的双命鬼了。何况他还逃进了无边阴界，谁也不知道他会怎样。”
我字斟句酌：
“鬼差大人，如果我能找到它，还能把它杀死，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黑无常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我：
“你能杀死双命鬼？”
我说：
“杀不死也要杀，只因我求你的那件事特别重要。”
黑无常想了想：
“先说说什么事吧？”
我说：
“我在阳间有个杀父仇人，也是鬼，而且是一只食过万鬼的鬼王。我现在找不到它，可否请鬼差大人支招，告诉我怎么才能引它出来？”
黑无常略有惊讶：
“食万鬼？那不就是万鬼之王的怖婴吗？”
黑无常说着就开始摇头：
“这东西不好对付啊，如果它真的已经食过万鬼，那它不但可以呼风唤雨，还能随意变幻人形。要是它杀死了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再变作那人的模样接近你，你是不可能发现的。”
我说：
“这个我知道，只是那怖婴现在缺了一块鬼骨，已经不能变幻人形了，我现在头疼的是找不到它。”
黑无常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你竟然能伤怖婴的一块鬼骨？你有这本事怎么不早说？”
我苦笑：
“哪里是我的本事？是我爹将它重伤，可惜我爹也死在它手里了。”
黑无常立马表现出伤心的样子：
“原来是令尊神勇，可惜，可惜。”
我以为黑无常可惜我爹死了，结果它却说：
“可惜你爹死了，那块鬼骨也没有了。不然我倒可以追着鬼骨上的阴气，帮你找到怖婴。”
我欣喜若狂，连忙从脖子上取下怖婴的那块鬼骨递给黑无常：
“鬼差大人，我爹虽然死了，但是这块鬼骨还在。还请鬼差大人能和我去一趟阳间，帮我找到怖婴，也好让我手刃仇鬼。”
黑无常看看鬼骨，又看着我，眼神慢慢疑惑起来：
“兄台，你千辛万苦来到阴间，到底是为尸狗而来，还是为怖婴而来？”
一想到杀怖婴有望，我实在是激动难掩。
想我辛辛苦苦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杀怖婴吗？可惜它在皇宫里，在那个稍有不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地方，害的我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做事，才能一点点找机会接近它。
虽然答应给怀平王和府中贵人报仇，我是真心的。可是后来发生了曲如屏和小夫人，还有那孩子的事，我可是被迫卷进去的。
现在好了，我终于熬到头了。只要黑无常肯出手帮我，我就能反客为主，不再受制于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快点给我爹娘报仇去。
黑无常还在疑惑地看着我，我上前一步抓住它的手：
“鬼……啊不，黑大哥，这两件事于我来说都很重要。如果黑大哥愿意，可否先随我去阳间找怖婴？待我杀了那恶鬼，再来阴间找尸狗？”
我以为黑无常会很爽快地答应我，毕竟刚才它说帮我找怖婴的时候，看上去简单的像是随口打个哈欠一样。
可是黑无常却摆摆手：
“这个不急，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帮白无常找回它的恻隐之心？”
我连忙点头：
“肯定愿意啊，大哥只说那恻隐之心丢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子，我回阳间第一件事就去找它。”
黑无常很满意地笑了笑：
“白无常的恻隐之心，丢在它拘那孩子魂魄的地方。你只要找到那个地方，看见一团拳头大的白色阴气，便是了。”
我想了想，白无常丢恻隐之心的地方，应该是曲如屏在皇宫里住的地方。
看来这事还得回头找曲如屏一趟，不然皇宫那么大，别说皇上会不会让我一间间屋子去找，就算可以，皇宫里那么多屋子，还不把我找的累死？
“大哥，这件事不难，我这就可以应下。还请大哥这就和我去一趟阳间，帮我去找怖婴吧。”
白无常的事我都答应了，按说黑无常也应该答应我的事。
可是没有，黑无常还是摆摆手：
“兄台，虽然我们黑白无常只是拘人魂魄的鬼差，但是我们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刚才说找尸狗是为了救一个老道，但是你要是现在回去阳间，恐怕那个老道就得死了。”
黑无常一句话让我冷静下来。
虽然杀怖婴，替我爹娘报仇重要。但是眼下，玄清道长还躺在棺材里。如果我不去找尸狗，玄清道长肯定是必死无疑。
算了，来都来了，还是先找尸狗再说。
关键是，后面还有曲如屏的孩子要对付，这个肯定少不了要玄清道长帮忙。
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生魂，那可是玄清道长亲口说要去会会的。要是他死了，谁去会那个生魂？
知道能杀怖婴后，我突然就感觉所有的事情都有头有尾起来。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尸狗，救玄清道长，然后和玄清道长去对付曲如屏的孩子。
待这件事忙完后，我就请黑无常帮我引出怖婴，然后再杀了它。
杀了怖婴，我心头的重担就可以放下了。到时候我就和胡为民拿着那些赏钱，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听胡为民给我吹他当年跑江湖的时候，遇到的那些离奇古怪的鬼人鬼事。
这是我爹娘去世到现在，我心情最放松的一刻，放松的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最后，我还是笑了。
黑无常不明白，它只是提醒我尸狗后面还有一条人命，我怎么就笑了？
我看黑无常看我的眼神像看鬼一样，连忙收起散乱的心思，说道：
“大哥说的是，既然都走到这了，肯定要找到尸狗才能回去。只是刚才大哥说自己当差的时辰到了，那我……”
黑无常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把手伸进嘴里打了个呼哨，白无常立刻就一脸不耐烦地出现了。
我一愣。
不是愣白无常怎么出现的这么快，而是没想到鬼差的联系方式也这么……阳间。
白无常还是刺啦刺啦地翻着手里的册子：
“都说了我的生死簿上没有尸狗这个名字，黑大哥，你怎么就不信我？”
黑无常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
“白大哥，生死簿上没有，就麻烦你带这位兄台去枉死城里寻一寻。”
白无常翻了个白眼，“啪”地一声合上了册子：
“生死簿上没有的人，就不在我要管事的范围内。枉死城他要去便去，反正我不去。”
白无常态度坚决，我刚才还高兴的心这会又冰凉起来。
如果白无常不帮我去找尸狗，那我后面所有的计划就会泡汤。
还好，黑无常还在替我说好话：
“白大哥，这位兄台已经答应帮你找回恻隐之心。你带他去一趟枉死城，就当是也帮他一个忙。”
白无常用鼻子“嗤”了一声：
“那点恻隐之心，丢就丢了，我也没想着再找它回来。”
黑无常看着白无常，眼神里突然就生出一丝怜悯：
“你不在意，是因为那点恻隐之心是因阳间人而丢，也必须阳间人才能帮你找回。只是你我二人永生永世都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根本找不到阳间人去替你找回。”
白无常眼神虚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刚才白无常说它不在意自己的恻隐之心，我真都感觉天要塌了。如今看来它不是不在意，而是没有一个阳间人帮它找回来。
于是，我学着黑无常，把白无常叫了一声大哥：
“白大哥，能给你帮忙实在是我的福分。只是让小弟一个人去枉死城，别说小弟找不到地方，就算真的去了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我一口一个白大哥，一口一个小弟，也不知道白无常是不是受用这一套，只觉得姿态放低，应该会好办事些。
可惜，没了恻隐之心的白无常，像冰冻后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我当差的时辰还没到，这些事我也管不了。我先走一步，你们也不要再来烦我。”
白无常说完又消失不见，黑无常看我面色铁青，连忙安慰我：
“兄台莫要担心，我再去劝劝白无常。”
我摇摇头：
“看白大哥的意思，它只会在自己当差的时辰里做事。只是不知道，你们兄弟二人多久换差一次？”
黑无常尴尬一笑：
“也就……一千年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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