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小人儿只有一指来高,通体虽然透明如水晶,但是粉红的小嘴,淡黑的细眉,还有虽然闭着,但微微眨动的眼睛,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我大吃一惊,怎么能以人入药?这不是造孽吗?
“潘神医,阴曹地府里怎么可能长出人?你这该不会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吧?”
潘神医被我一句歪门邪道,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
“胡说,这东西虽然生在地下,却是天地间都难得一见的宝贝。你年轻见识短,可不要乱说话惹恼了它。”
潘神医说着就去看桌子上的锦盒:
“那位巴大人除了地禅莲,我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救他。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就带他去另寻名医吧。”
哪里还有名医?如果连大禹国第一神医的潘神医都放弃的病人,估计也没有其他医家敢接手。
我后退几步,态度恭敬地对潘神医说:
“神医,是我肤浅了。这位巴大人危在旦夕,还请神医赶紧出手救他。”
潘神医也不多说,双手捧着地禅莲朝巴大人走过去。
我远远地看着,只见潘神医先把地禅莲头顶那截白色的东西用刀削掉,然后顺着莲花瓣的纹理再用刀慢慢划开,最后把那个小人儿放进了锦盒里。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就走过想看看那个小人儿是怎么给巴颜突看病的。
锦盒里,青黑色的巴颜突还是瘫着。通体透明的小人儿像个真正的医家一样,竟然还知道去翻看巴颜突的眼皮。
翻完眼皮后,那小人儿又往巴颜突的鼻子下走去。
可能是巴颜突呼出的气喷到了它,那小人儿身子一歪,摔倒在巴颜突的身上。
我正要开口惊呼,潘神医一把捂住我的嘴:
“嘘,别吓着它。”
小人儿摔倒后立马又爬了起来,然后来到巴颜突的嘴边。
巴颜突的嘴瘫软后已经合不拢了,小人儿趴着他的嘴,身子一弓就钻了进去。
我有点吃惊,地禅莲是草药,它这是自己送自己入病人的口中?
我用眼睛看潘神医,潘神医摇头示意我别说话。
巴颜突瘫软后,身体只剩前心后背两张皮。小人儿钻到巴颜突的身体里,我和潘神医能清楚的看到它在里面来回挪动。
只见那小人儿刚开始还挪的很快,后来就越来越慢。
过了有半个时辰,那小人儿终于从巴颜突的嘴里出来了。
只是它进去的时候通体透明,但是出来时却黢黑无比。
这是……以身吸毒?
再看巴颜突,虽然还没有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但是他身上的黑青色却已经完全褪去。
小人儿爬出来后,就一动不动地窝在一边。潘神医用一块锦帕把它裹了,小心翼翼的把它拿出来。
“巴大人没事了,你可以带他走了。”
“这个小人儿呢?我是说,地禅莲呢?”
潘神医说:
“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药性,没用了。”
我不知道潘神医要怎么处理那个小人儿,它虽然浑身黢黑,但我还是能看到它的表情很痛苦。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刚才还充满生机的一个天灵地宝,转眼间就没了。
“潘神医,你要不要想办法,再救救它?”
潘神医奇怪地看着我:
“它是草药,草药救了人,我再救草药。我看你没把我当神医,你是把我当神仙了吧?”
我看着那小人儿:
“可是它看着好可怜,如果我们不动它,说不定它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潘神医被我突如其来的善心整不会了:
“要不你把那位巴大人放下,我让地禅莲再把尸毒还给他。”
我抱着锦盒里的巴颜突,开始往药房门口退:
“潘神医,你看你……你这不是为难人吗?我是为了救巴大人来的,你怎么又让我害他?”
我说着已经从门里出去了,身后是潘神医一连串的“哎哎”声。
出了潘神医的药房,我也不敢走远。
巴颜突只是皮肤的颜色上有变化,至于他的身体能不能恢复还不知道。
我抱着锦盒,不错眼珠地盯着巴颜突看。一直到他蛤蟆吸气一样慢慢鼓起来,能看出来人形了,我才放下心来。
巴颜突失去意识太久了,悠悠转醒后第一句话就是:
“我死了吗?”
我说:
“你看着我说这种话,意思是我和你一起死了?”
巴颜突反应过来后,又开始流眼泪:
“南宫师,我没想到我还能在你的手里活下来。看来我比圆智大师,还有谭居士,都幸运的多。”
我又气又无奈,眼睛一闭都不想睁开了。
“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那些都是误会,是误会!”
巴颜突顺着我的话:
“误会误会,我知道那都是误会。南宫师,我现在没事了,你是要我自己回宫,还是送我回宫?”
我摇摇头:
“你不能这样回宫,你得再上一趟渡莱山,然后再从渡莱山下来。”
巴颜突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折腾,等我给他说了我被和他随行的队伍为难时,巴颜突立马答应了:
“当放我下来,我这就上渡莱山。”
巴颜突答应了,可是我却发起愁来:
“去渡莱山只有一条路,那些人还守在路口,你怎么上去?”
我问巴颜突,可是巴颜突却看着我:
“是啊,怎么上去?”
我想了想:
“你那个会抬轿的山鬼呢?让它避开人群去送你上山。”
巴颜突摇头:
“那东西只有上山后才能召出。”
这时,吞天藤又从我怀里伸出它的绿色脑袋:
“我带你们……飞……山去。”
飞去渡莱山?这听上去比山鬼抬轿还要刺激。
巴颜突看着吞天藤眼睛一亮:
“白天不方便,我们可以晚上出发。”
吞天藤和巴颜突一拍即合,然后两个人……不是,两个东西都同时看我。
我摸着吞天藤冰冰凉的小脑袋摇了摇头: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
巴颜突不解:
“为什么不一起去?”
我还没开口,吞天藤就乐的咯咯笑:
“他怕高,他飞……吓的抖。”
我用两根指头捏住吞天藤的嘴:
“不是,主要是没办法给那些人解释,怎么我头天早上才下的山,第二天早上又下山。”
巴颜突站在锦盒里低下了头,我知道他在憋笑。
从神医府忙完也不过下午,吞天藤说晚上带巴颜突上山,那现在还早,我准备去吕府看看胡为民和绣月。
这时,潘神医从药房出来。我忍不住问他把地禅莲怎么处理了?
潘神医说:
“本来想埋的,不忍心,就装在瓶子里泡起来了。虽然这样不能让它活,但是好歹留它一副原貌在。”
我还问:
“泡成什么东西?药酒吗?喝了会解百毒吗?”
潘神医白了我一眼:
“等你哪天中毒了,自己喝一口试试。”
我讪笑:
“那倒也不必。”
潘神医从药房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包东西,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往门口匆匆走去。
我是客人,可是看潘神医的样子,他好像不准备招待我了。
“神医要去哪里?”
潘神医头也不回:
“去吕府,我给吕家千金带了一些草药。”
我连忙跟上去:
“你不是说吕小姐死了吗?还给她用什么药?”
潘神医说:
“我说她死了,可是胡老侄说她还没死。我准备给她用点猛药,看能不能让她起死回生。”
如果吕小姐是刚去世,那我可能会相信潘神医能让她起死回生。可是吕小姐都死了四五天了,那她就绝没有再活过来的可能。
但是这话我不能给潘神医说,只能跟着他准备一起去吕府看看。
潘神医见我跟来,知道我要去看胡为民:
“大侄子,老夫问你个事。”
“神医请说。”
“大侄子,你说你那个大哥是不是有点什么怪癖?”
“怪癖?什么意思?”
潘神医左右看看,然后低声说道:
“我昨日在吕家千金的身上都看见尸斑了,我让胡老侄看,他一口咬定人还活着。”
我说:
“他只是说人还活着,这怎么就证明他有怪癖了?”
潘神医摇摇头:
“你不学医不知道,这有些人啊,他就喜欢一些别人不会喜欢的东西。”
我还是不理解:
“怎么说?”
潘神医说:
“老夫早年没进宫的时候,碰见过一个非常奇怪的病人。他一年四季以土为食,却也活的好好的。”
我是第一次听见有这种人:
“真的?”
潘神医点点头:
“后来进宫后,碰见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每日里要抱着一只猪才能安静下来。”
我好奇起来:
“这是为何?”
潘神医说:
“听说那妃子伺候皇上不周,被皇上斥责了一句,说她既然蠢笨,为什么不与猪同住,她这才离不开猪。”
我听的想笑:
“竟然有这种事?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潘神医瞪了我一眼:
“大侄子,这些人虽然举止怪异,但其实他们都是病了,我觉得胡老侄可能也是病了。”
我看着潘神医:
“我大哥又不吃土,又不陪猪,他怎么就病了?”
潘神医说:
“胡老侄的病,比那两个人要严重的多。我看他白天黑夜都守着吕家千金,估计是……喜欢尸体。”
我差点笑出来:
“潘神医,我大哥要是有那爱好,他哪里找不到一具尸体,为什么要选吕小姐?”
潘神医神秘兮兮地说:
“因为……吕家千金是女子。”
我哈哈大笑起来:
“潘神医,你可别说笑了。我大哥就算未婚配,也不可能对一具女尸动心。”
潘神医说: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守着吕家千金不离开?”
“这……”
这样我怎么说?
胡为民守着一具女尸已经够让潘神医不解了,如果我再告诉他,其实那女尸的身体里藏着绣月,潘神医还不得惊诧死?
“潘神医,可能我大哥和你一样,都不想吕小姐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也许吕小姐身上真的有阴鬼,我大哥只想驱杀了阴鬼,救吕小姐一命吧。”
潘神医把手里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所以我要给吕家千金下一副猛药,如果吕家千金吃了这幅猛药还不能醒来,”
潘神医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锃亮的银刀:
“我就当场给她剖尸,也好断了胡老侄的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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