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就奋力扭动了一下 身子,无脸鬼姬果然就高兴了。
然后它就静静地看着我。
它这个反应让我很不满意:
“给钱啊。”
无脸鬼姬摇头:
“才扭一下?我要看很多你的扭。”
我指着身后的冥境:
“先让我去找人,回头我再给你扭。”
无脸鬼姬还是摇头:
“先扭,然后拿钱找人。”
“先拿钱。”
“先扭。”
……
我和无脸鬼姬杠上了,它非得让我继续扭,而我只想拿钱走人。
眼看着时间又被耽搁了很久,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又给它扭了几下。
无脸鬼姬又开始笑,脸上的裂痕再次出现。
我不想看它明明一张人脸,却撕裂的像是恶鬼一样吓人,再次问它要钱。
无脸鬼姬高兴了,也答应给钱了。
只见它将一绺头发远远地伸出去,再收回来时,头发上已经缠了一大堆冥银。
那些冥银有的腐蚀很严重,有的还新崭崭的。我跳了一些能用的,转身又进了冥境。
身后,无脸鬼姬喊我:
“你都不问问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纳闷起来:
“你不是说是黑池境里的东西,它们的家人烧给它们的吗?我为什么还要问?”
无脸鬼姬犹豫了一下,又突然笑着摆摆手: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我不知道无脸鬼姬突然卖这么一个关子是什么意思,但是想想,只不过是一堆冥银,又不是去谁家偷的抢的,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我再次走进冥境,这次手里有冥银撑腰,我很快就在一个穿着长袍,梳着大辫子的男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大辫子男人收了我的冥银,开始给我娓娓道来冥境的情况。
“冥境隔绝于阴曹地府,这里的人不算死人,也不是鬼。冥境里永远是夜晚,冥境里的人被称为冥人。”
我点点头,想着自己的目的是胡为民和依染,就问它:
“最近有没有人进来冥境?我是说,就几个时辰之前,有没有人来过?”
我一边问,一边把一块冥银再次递到男人面前,它伸手接过,脸上有藏不住的喜悦:
“冥境里极少进来外人,因为进到这个地方需要极大的造化。进了冥境,其实就等于进了永生之门。这里没有生死,也没有轮回。只要你不离开冥境,你可以永远活在这里。”
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继续给大辫子男人塞冥银:
“所以你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没多久前进了冥境?”
男人看着手里的三大块冥银,喜的嘴角都翘起来了:
“冥境里,所有人说话都是要拿冥银出来的。所以这里的人,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事,他们之间是不说话的。”
我有点皱眉了:
“嗯嗯,我知道这里很安静。但是我想问的是,几个时辰前,有没有一个裤腿挽到大腿根的男人,和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子来到冥境?”
大辫子男人吐了点唾沫在袖口上,开始仔细的擦拭冥银:
“这里的人虽然不说话,但是却分了三六九等。你看见的那些走在路上的,就像我这种,是冥境里最低层的存在。我们这些人只有攒够了很多钱,才有可能进去草楼,然后进木楼,再进花楼,最后进冥楼。”
我感觉自己的心里,正有一股火在慢慢烧上来。
大辫子男人一直答非所问,我想知道胡为民和依染的在哪,可是它却在介绍冥境的情况。
当然,这些情况也不是没用,只是我现在没有心思知道罢了。
我忍着心里的不满:
“这位大哥,我是来找人的。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碰到一男一女两个人,不久前刚进了这地方?如果他们进来了,你能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大辫子男人用唾沫把手里的三块冥银擦的锃亮,然后又贪婪地看着我手里的冥银:
“冥境里没有吃喝拉撒睡的俗事,大家努力的最终目的,就是进入冥楼,去那里享受无他无我的至真世界。”
我听不懂了,什么无他无我,跟我找胡为民和依染有什么关系吗?
大辫子男人每说完几句话之后,就等着我给它塞冥银。
慢慢的我也看出来了,它东拉西扯这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想从我手里拿到更多冥银。它的目的,可能就是脱离在鹅卵石小路上走来走去的命,进到它说的那个什么无他无我的境地。
我看了看手里的冥银,还有很多,干脆一股脑全塞给了它:
“这位大哥,钱我全都给你,你就直接告诉我,有没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子在这里出现?他们现在去哪了?”
大辫子男人没想到,自己苦苦期盼或者等待良久,都不一定能得到一块冥阴,我却一下子给了它那么多,竟然看着那堆冥银,呆住了。
只见它嘴角抽搐,浑身发抖,脸上的表情是惊愕大过喜悦。整个人像是被一根木头从天灵盖插 进去,一直捅到脚底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紧接着,大辫子男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然后它就……哭了。
它哭的痛哭流涕,哭的我都有点发毛。我真怕它突然就哭晕过去,那我这钱岂不是白花了?
我不知道在冥境里,冥银对这些人到底有多重要。但是看大辫子男人的反应大概能猜到,在冥境里,冥银可能是比它们的命都重要的东西。
不过这也是好事,只要我从无脸鬼姬那里拿到足够多的冥银,那我就可以在冥境里为所欲为了。
到时候,别说找到胡为民和依染,估计在冥境里称王称霸都不成问题。
大辫子男人还在哭,我因为想到有大量冥银后那种美好的生活,心情也大好起来,就拍着它的肩膀,一边安慰,一边继续打探胡为民和依染的消息。
“这位大哥,钱我都给你了,你能不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如果这些钱还不够,好说,你只要先告诉那两个人去哪了,我可以再给你一些冥银。”
大辫子男人抬起头,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
“这些钱够……够我进草楼了,我终于不用……不用在外面,被月中棺带走了。”
大辫子男人的话,听的我云里雾里的。
冥境里不是看上去很安详平和吗,它说的月中棺是什么东西?
大辫子男人抱着满怀的冥银,踉跄着转身后,就准备往旁边的一座简陋搭建的草楼里进去。
我一把拉住它:
“这位大哥,你钱都收了,怎么我问的事你却不说?”
大辫子男人回过头,哭的一塌糊涂的脸正对着我:
“我没有看见有什么人进来,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我去,怎么冥境里的人这么不讲武德?你不知道我问的事,你凭什么收我的钱?
本来大辫子男人哭成那样,我看着它还有点心疼。可是一听说它根本不知道胡为民和依染的下落,我突然觉得那个应该被心疼的人,是我。
我被骗了钱,还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不比它委屈?
一想到这,我立马伸手,想从大辫子男人的手里把冥银抢回来。
可是,我忘了一件事。
既然大辫子男人看到冥银能哭成那样,就说明这些冥银对它无比重要,它怎么可能让我抢走?
大辫子男人一看我动手,立马把冥银紧紧地抱住:
“该说的话我都给你说了,这些钱已经是我的了。”
我气的:
“你说的只是你自己知道的,又不是我想知道的。”
大辫子男人抱紧了冥银开始后退:
“那我不管,反正话说了,我就能收钱。”
我步步紧逼着大辫子男人:
“我拿钱不是买你说闲话的,这是救人命的钱。你不能帮我救人,就得把钱还给我。”
大辫子男人极快地回了一下头,然后看着我,突然就笑了:
“想要钱?好,有本事你就跟我进来。”
大辫子男人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就转身狂奔,眨眼间就冲进了身后的草楼里。
我愣了一下,再紧追慢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大辫子男人已经进了草楼。
其实这座楼只是门口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草楼”二字。它虽然不大,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层,但还是用木头搭建的,只不过特别简陋而已。
大辫子男人进了草楼后,我再怎么使劲的捶打草楼的门,里面都没有动静。
我气坏了,平生第一次,我就这么眼睁睁地被人耍了。
草楼进不去,那扇看上去腐朽不堪的木头门,任凭我怎么踢打都纹丝不动。
没办法,我只能另想办法。
在冥境里想办法,说白了就是想怎么有钱花。而这个鬼地方唯一的有钱人,只有无脸鬼姬。
所以,我带着对草楼里那个大辫子男人的诅咒,骂骂咧咧地出了冥境,去找无脸鬼姬了。
无脸鬼姬还在原来的地方,正在努力地修补自己的脸。
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非常热烈,但是和它的粉红俏脸极不搭配的烈焰红唇,正这里掐掐,那里按按,想把它无缝连接到自己的小脸上。
无脸鬼姬见我出来,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直接伸着那张还没有安顿好的嘴问我:
“好看吗?”
我心不在焉:
“好看……鬼姬,那个冥银,你还得再给我一点。”
无脸鬼姬把脑袋和嘴同时往回一收,它的头发也顺势往前一飘,又往回一荡,在它的小脸周围形成一圈漂亮的波纹。
无脸鬼姬稍微退后一点,然后做出很吃惊的样子看着我:
“怎么刚才都说借钱,这会竟然就直接要了?”
无脸鬼姬抠字眼找事,但是我有求于它,只能先改正自己的不对:
“借钱,我找你借钱。你放心,我肯定会还。”
无脸鬼姬咧着那张红唇笑了,然后打暗号一样说了三个字:
“老规矩。”
我知道无脸鬼姬说的老规矩,就是要我做出笨拙扭动的样子给它看。
我心里很抗拒,感觉自己被它当猴耍。
可是我现在落在黑池境这种鬼地方,只要当猴能让我活下去,我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这种境地,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于是我开始扭动,为了保持几乎没有的尊严,我只是轻轻摆动了一下双手双脚,就算是完成老规矩了。
但是无脸鬼姬不满意:
“怎么和刚才不一样了?”
又他娘的提刚才。
刚才我是在不知道生死的情况下,在拼命挣扎。现在的情况虽然对我不利,但是我知道自己不会死,我怎么可能还做出拼死挣扎的样子来?
我心里已经很烦躁了,胡为民和依染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黑池境上面的扎罗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困在黑池境和冥境里一事无成,刚才还被那个大辫子男人给骗了。
现在的我,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叫天不应,喊地不灵,还要被一个拼凑出来的鬼东西在这里戏弄。
可能是我的脸色过于难看,无脸鬼姬用头发拉过来一堆冥银放在我面前后说:
“可以记账,如果下次还借钱,就得好好给我扭。”
我忍着满心的屈辱抱起那堆冥银,一句话没说就转身离开。
这笔账,我会记在胡为民的头上。
等我把他救出来,我就让他端端正正地站在我面前,给我扭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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