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她从未信过
顾卿九猛然上前，那只素嫩白皙的手竟好似一尾灵活的游蛇，突然死死掐住了顾祈洲的咽喉。按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在了长榻上。
“顾祈洲，这种游戏，很有意思，是么？”
她猝不及防的出手叫顾祈洲一阵怔愣。
脖子上那只雪白的手在不断窒息，而他却没有反抗，心脏一下又一下，沉重地跳动着。
那张红唇竟然还扯出一抹妖艳的笑容。
他似乎有些意外，又并不是很意外。
“……九儿，”他沙哑地说：“其实我无数次想过，你还不如直接弄死我。为什么你这么弱呢？就连三哥想死在你手里，都成了一种奢望，为什么要让我奢望呢？”“就像是当年你曾想剜下我这双无极圣瞳，可你修为低微，你失败了。你顶多只能在我身上造成几分伤害而已，却无法要了我这条命。”
“那一年你才八岁吧。”
“我闭门谢客，整整三年，没怎么出过门，三年后，你十一岁那年。”
“我再度试着觉醒妖族血脉，你也再次对我出手，可你还是败了。”
“你瞧，你做事总是这么不干不脆，为何就不能给我一个干脆？”
在说这话时，他双手撑在长榻边的扶手上，徐徐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顾卿九用力很大，他脖颈骨中甚至传出轻微脆响，颈椎在这份重压之下徐徐扭曲，她是真的想拧断顾祈洲的脖子。
然而就是这么可悲，他为圣，他为妖圣！她便是全力施为，便是想要杀他，也杀不了他。顾祈洲觉得这很可悲。
而顾卿九只是一笑，问：“你又在自说自话些什么？”
“我说过我从未对不起你。”
“从前那些年，我顾卿九，从未，从未对不起你顾祈洲。”
“你们这些人总是相信你们自己听见的，或是见到的，我幼时顽劣了些，那时天资不显，为了逃掉功课撒过娇，为了不用练武装过病。”
顾卿九又突地一笑，她仿佛是回忆起少时发生的那些事。
“顾祈洲，你双目失明那一年，我才八岁，我当时修为不过炼气四阶而已，可三年时间，准确的说，是两年零九个月。”
“我用了两年零九个月，从炼气四节，修炼到渡劫巅峰！当初如果不是为了给顾厌珩求药，我只需闭关数日，便能突破渡劫，晋入飞升。”“那两年零九个月，我几乎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几乎每一天都是在杀戮中度过，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天才，哪怕是那些所谓的天骄，也需要付出血汗才能换来使世人歌颂的成就。”
“我那时就在想，顾祈洲，三哥，你唤我一声九儿，你是我三哥，我想治好你这双眼睛，但你这双无极圣瞳确实难治。”
“恰好知晓有一秘境，唯有渡劫巅峰才可进入，恰好那里有适合你的药。”
顾卿九松开了手，顾祈洲也徐徐起身，他满目的讽刺，他们二人之间的伤痕犹如一刀划在了心脏上，对于顾祈洲来讲那伤口至今依然鲜血淋漓。
哪怕他曾试着想要修修补补，却再也无法修补回原样，那是一条无法愈合的伤口，而更可悲的是，她竟然还在颠倒黑白。
“……渡劫巅峰？两年零九个月，就能修炼成渡劫巅峰吗。”
他显然不信。
茯苓不禁上前，“三公子！您听信小人谗言，您始终误以为当初那些事全是姑娘对您造成的伤害，可七年前，您险些被人剜掉了一双眼，是姑娘救了您，惊走了那个神秘人，也是姑娘一路背着您回到了顾家，只是姑娘当时到底太过年幼，修为也弱，他与您一起昏迷在顾家门前。”
“奴婢当时吓坏了，奴婢忙着去请家族医修，可等奴婢回来时，这救了您的就成了顾云婳，她只用了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将所有好事嫁接到她自己身上，姑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亲手弑兄的侩子手。”
“四年前，姑娘为救四公子去寒剑宗求药，被寒剑宗的护宗大阵伤到了丹田，从那往后修为再无寸进，甚至还得了难以根除的寒症。”
“但您二次觉醒时却因噬妖散再度失败，姑娘当时伤得很重，从昏迷中苏醒后，第一时间去了一趟妖族圣地，为您取来了妖祖圣血。”
“这些话，奴婢也曾跟您想过，可您总是相信您所看见的，只要是您亲耳听见，亲耳看见的，那么哪怕是假的，哪怕是旁人有心为之编造的谎言，您也深信不疑。”
“您所相信的，是您自己的判断。”
却从未信过她们姑娘。
茯苓是知情者，也曾深深为顾卿九而悲哀。
九儿，九儿，顾祈洲那一声声的九儿，听着何其缠绵，他从前也确实曾对顾卿九很好。对他来讲顾卿九这个妹妹是不一样的，他的小九儿永远天真，永远娇俏，永远笑出一副不知忧愁的模样。
他自以为重情重义，可为什么，不论顾卿九还是茯苓，在以前那些年都曾试图解释，曾试着提起当年那些真相和隐情，他却从未听进去半分？他只信他自己的判断。
说白了，他对从前那个九儿的感情，根本就及不上九儿对他的千万分之一。
茯苓来到了顾卿九身旁，与顾卿九并肩而立。
“三公子！顾云婳那些挑拨离间的手段，您以为，她当真只用在你们这些人身上，从未对姑娘使用过吗？”
“七年前她回来认亲，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着大公子从不离身的贴身玉佩，故意来到我们姑娘面前炫耀。”
“她也曾说二公子是蛮族首领，派遣蛮族刺杀我们姑娘。”
“也曾说您受不了姑娘的娇气，所以姑娘渐渐为了你们这些人而学着懂事。”
“在您伤了双眼后，她也曾找人猎杀我们姑娘，伪造是您所为，像这种事数不胜数。”“可是姑娘却从未信过。”
茯苓想起很多年前，她与顾卿九曾有过一场对话。
当时顾卿九也才十岁而已，在一处深山遍体鳞伤，双腿膝盖粉碎骨折，险些被人扯断了一条手臂，脖子上甚至还有一条血痕，那一次当真危险，她是真的差一点就要活不成了。
是拼了命才好不容易反杀了那些刺客。
茯苓带人找到顾卿九时，正好听见那些刺客留下一句话，暗指是顾祈洲所为。
茯苓当时气坏了，她说：“姑娘！三公子他怎能如此？他竟然对您起了杀心？”
那时的顾卿九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一身伤疼得她虚弱至极，她强忍着那些疼，一边服下用以疗伤的丹药，一边笑时露出粲然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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